围墙的两头，分别挂着一盏灯，特意做成了灯笼的模样，橘黄色的灯光，就是从那里照过来的。
“罗总，您来问怎么样？”郭秘书请示道。
罗希云本想拒绝，可是，透过氤氲的水雾，她看见了陈旭的脸。那个梦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注视着他的脸。
在灯光下，他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就像是梦中最后一天，他坐在轮椅上，凝望着冰山尽头那轮初升的太阳时那样。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悸动，转瞬间，引爆了心中那股烦燥。
为什么是他？
怎么会是他？
凭什么是他？
不，那只是个梦而已。
她捏紧手里的毛巾，开口了，“你，走过来一点。”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即便是不太了解她的新同事，也感觉到一股压力。
悄然间，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
陈旭依言走到池子中间，水不是很深，只到他的腰部。他站起来后，整个上身都露出了水面。
罗希云紧紧地盯着他的胸口某处，当那四颗不太明显的痣映到眼中的时候，她眼前开始晃动起来，然后变形，扭曲，旋转。
在一阵耳鸣声中，整个世界仿佛在离她远去。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身上真的一颗痣都没有啊，果然是天生丽质。】
【你戳我这里做什么？这四颗痣啊，小时候没有，长大后才出现的……连起来，像不像一个正方形？】
…………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罗希云眼前的世界又变得清晰起来，她看着陈旭那张一无所知的脸，胸口里不可遏制地涌起一股怒火。
“你是不是跟戴子欣在谈恋爱？”
在别人看来，她盯着陈旭看了几秒后，才问出这样的问题。虽然看不太清她的神情，但是光听语气，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一时间，四周的气氛，仿佛比外面的气温更低。
其他人都看着站在池子中间的陈旭，替他捏一把汗。至于另一个当事人戴子欣，则是一脸的不安。
…………
陈旭看到自己被抽中了，暗叫倒霉。
【郭秘书脑子有壳吧，居然提议玩这种游戏，又不是朋友之间，还有上司在场。不能问得太私/密，也不能问太正式的问题。这不是为难人吗。】
【不是吧，居然让罗希云提问？】
【她叫我过去？】
【不对啊，她的语气不太对，又在生谁的气？】
他心里浮现各种念头，从水里站起身，走了过去。直到能看清她的脸的时候，就自觉地停了下来。
这是她的心理安全距离，以目前两人的关系，再靠近一点，会引起她的反感。
【她看起来有点憔悴，最近没休息好吗？】
【她也太要强了，公司的事可以交给别人去干。女孩子家家的，那么拼命干什么。家里又不穷。】
【她怎么不说话？】
【咦，这个状态，她大姨妈来了？】
【不对啊，不是这个时候。这几天，应该是危险期。】
【对了，前女友在排卵期也会有点不舒服。她不会也是这样吧？嗯，也许更严重也说不定。】
【一会要小心点回答，这里不是梦境。又不能反击，要是被她当众训一顿，那就太没面子了。】
【她说话了，问我什么来着？】
【好像是问是不是跟戴子欣谈恋爱。奇怪，她什么时候会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了？】
【我不记得公司有规定员工间不能谈恋爱啊。】
陈旭习惯性地走神了，罗希云问完话后，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说，“没有，我跟子欣，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他说得很坦然，罗希云心中的怒意却丝毫未减，声音依旧很冷，“是吗？有人看到她从你的房间出来，这怎么说？”
陈旭很想转头去看郭秘书，虽然知道这些人爱说别人是非，但是这才半个小时不到，已经传到罗希云的耳朵里，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只是在谈事情。”
罗希云看着他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心里的那股怒意仿佛要炸开来。
可是，当着众多属下，她本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只是，那语气变得更加冷冽，“你要知道，公司有规定，不允许出现办公室恋爱。一经发现，立马开除。”
一时间，在场的都是心惊肉跳。
【真的有这样的规定吗？】
陈旭心里有些疑惑，他记忆中好像没有。不过，这时候出言顶撞，显然是不明智的。
【今时不同往日啊，要是在梦境里，她哪里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心里有些唏嘘。
不过，人生存在这个社会中，总要认清现实啊。
眼前的这个罗希云，可不是梦境里已经认命的那个罗希云。在工作上，那是对谁都不留情面的。
【你说有就有吧。】
他没有吭声。
罗希云看着他这个样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被她强行压制了下来，“就算你们没有谈恋爱，也要注意一下影响。不要做出让别人误会的行为来。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传闻。”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站了起来，“我有点累了。”便上岸离开。
…………
直到罗希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所有人几乎同时呼出一口气。
“好可怕啊，传闻原来是真的。”
“好强大的气场啊，吓得我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陈旭，你真倒霉，撞到枪口上了。”
……
一群人小声谈论着，纷纷表示被吓着了。
“罗总发火真可怕，她平时也这样吗？”另一边，跟郭秘书比较要好的女财务小声问她。
郭秘书愣愣地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紧接着想到了什么，马上又将嘴巴闭上。看着靠在池子边的陈旭，眼神很怪异。
她跟了罗希云半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
而且，罗希云从来不会过问别人的私生活，这样的愤怒，本身就是不同寻常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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