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而过，监牢之中的蜡烛在风中摇摆，忽明忽暗，监牢深处不时传来哭喊声、惨叫声和鞭笞声。
“官家，今儿又有两位王爷不堪受辱……自……自缢了”一名宦官说完便垂下了头。
作为曾经的大宋天子，如今也只不过是阶下囚，只有在面对自家奴婢时才能维持应有的体面，至于金人……呵呵，今天赵桓运气好，没有被拖出去打一顿。
那宦官所说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已经有至少三位帝姬、两位皇妃、四位王爷、七位大臣自缢身亡，而他们的尸体只能被拉到乱坟岗上，或被野狗叼走，或化作大地的养分。
赵桓只是说了声“知道了”，又随侍在赵佶左右。
金人对赵佶已经不错了，还特意给他找了张破桌子、毛笔、还有几张宣纸，让他没事儿写写字。
“老朽从未用过如此不堪的笔，只是如今……唉……早知今日，何必亲信那白时中、李邦彦呐！”赵佶写了两个字就把毛笔随手一扔，旁边的宦官赶紧捡起来，生怕染了灰尘。
赵佶走到床上坐下，问到赵桓：“可有老九的消息了？”
赵桓则是躬身回答：“暂时还没有，但是据孩儿估计，阿九肯定会起兵抗金以迎回爹爹。”
赵佶点点头，但是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失祖宗江山，日后怕是无颜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了。”
说完便抬首看着那扇窗，透进来的微弱光芒曾是他每天都能轻易见到的，而如今，只能像老鼠一般苟活。
老鼠尚且能够躲避，可是我赵佶又能往哪里躲呢？
赵佶躺在破旧的床板上，骨头被硌得生疼，一旁服侍的宦官注意到赵桓的表情，急忙找出一点稻草铺在床上。
赵桓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亲，既爱又恨，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用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又恨自己不中用，为什么不听李纲的话，要听金人的哄骗之词，赵桓突然想到了杜牧的一句话。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赵佶又何曾没有想到这句话，假如少运一点花石纲，假如与民休息，假如……唉，多思无益了。
夜间，赵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身通过那狭窄的窗口竟能正好看到一轮圆月。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赵佶闭着眼当场赋诗，良久，眼角竟留下两行热泪。
他起身动静不算小，他旁边的几个宦官被惊动了，为首的内侍将一件破旧披风披到赵佶身上：“上皇，夜间风寒，万勿着凉啊！”
赵佶转过身，看着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现在才明白家人和国家的珍贵。
赵桓也根本睡不着，但他不想凑到老爹那里去，自去蜷缩在一边，回想起曾经的种种，也不由得诵出一首诗。
“历代恢文偃武，四方晏粲无虞。奸臣招致北匈奴。边境年年侵侮。”
“一旦金汤失守，万邦不救銮舆。我今父子在穹庐。壮士忠臣何处？”
赵佶听到这首诗，再次抬头望月，已经被乌云遮住。
他嘴角喃喃道：“莫非，天意已不在大宋？”
忽然，隔壁监牢传来两声惨叫，赵桓失声痛哭，赵佶听出来了，这是安德帝姬赵金罗。
他身为父亲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被金人凌辱，心中的痛楚，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他铸就的过错又何止是自己在忍受，大宋数百万黎民，汴京十数万百姓都在替他受罪，曾经的丰亨豫大如同过眼云烟，赵佶躺在床上，偶尔传来的惨叫他也充耳不闻，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如果死了，能解脱了么？
第一次尝试写作，请多多指教。
祝各位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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