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中跪着的朱孟炤，真的想打人。总之一句话，别信孩子！就算平时看着稳重、答应的再好，都别信！
虽然从没指望瞒得过谁，但至少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家就能相安无事。万一圣上觉得好，说不定还能讨个赏。现在倒好，赏是没了，不脱层皮就要烧高香了。
“堂叔。”跪在身旁的朱瞻基都快哭了。
“别喊我！”饿还是其次，奉先殿里的阴冷，更让人火大。
殿外传来脚步声，朱孟炤心中长叹，该来的总要来。只听刘正芳大声道：“传万岁口谕，时辰已晚，景陵郡王朱孟炤即刻出宫，不得逗留。”
啊？啥情况？就这么算了？
朱孟炤回到宗人府客院，躺到床上的时候，都没想明白。可惜，一大早又被人从床上拎起来，直接送进了春和殿。满满的起床气，硬憋了回去。
还好是春和殿。
“知错了？”朱高炽头都没抬，随口问了句。
“啊？”朱孟炤一脸迷糊，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应道：“知错知错。”
“错哪了？”朱高炽继续没抬头，手上好像拿着封书信，边看边问。
这绝对是朱孟炤最讨厌的问题，小声试探道：“礼送的不对？”
“噢？你觉得是礼送错了？”朱高炽总算抬了抬头，反问了一句。
“不该让太孙也一起……”一起什么呢？朱孟炤故意不说，忐忑的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点头，“这倒也是个错。”
不是？那他们要自己认什么？朱孟炤不敢说下去，盯着朱高炽，讨饶道：“太子哥，您就直说吧，能认的我都认。”
“按这意思，你还有错到不能认的？”朱高炽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不不不，完全没有。”朱孟炤缓缓坐到朱高炽面前，想了想，认真的说：“不过，有件事可能马上就要错了。”
“噢？”朱高炽表情没变。
“郑大人要出海了，到现在物资都没准备完成，那可是大事。”朱孟炤一脸难过的指了指自己。
朱高炽盯着他，半晌忍不住笑起来，“这么主动？”
“我就没啥优点，只有这勉强算。”朱孟炤陪着笑道。
朱高炽点点头，“其实，你也可以选其他，比如思南……”
“不不不……”朱孟炤拼命摆手，“事关朝政，上次就不该去。再说，现在认识我的人越来越多，毕竟还是要顾忌的，万一……就真说不清了。”
“原来，你知道要顾忌？我还寻思着把你落到乐籍，反正黄金银满楼的食客也喜欢看舞剑。那就这样吧，去教坊司跳舞，你看如何，美剑仙？”
话音还没落，朱孟炤一脸惊恐的跳起来，“什么美剑仙，根本没的事！没了，再也没了，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这可不成，你不是挺喜欢的？”朱高炽问。
“不喜欢！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朱高炽点着头，皱眉说：“这就难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物资官！简直就是太适合我了。”朱孟炤急着说：“太子哥，就按年初说好的，我立刻去找郑大人。”
“等等。”朱高炽看着他，一脸风清云淡，悠悠的问：“知道铁力木吗？”
朱孟炤一愣，很谨慎的点了点头。
“宝船厂的木头，不够英国公和郑大人造船用。”朱高炽抬头看着他。
“英国公？”不是帮郑和付钱吗？和英国公有什么关系？
朱高炽点头，“其实，还不止英国公要战船，大明几大官船厂都要这种木头造战船。你去弄些来，先保证郑大人，再考虑其他人所需。他们满意了，你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朱孟炤哪敢点头，傻子都清楚铁力木有多贵，再说，天知道去哪里弄这么多木头。朱孟炤咬了咬嘴唇，缓缓拉过凳子，向朱高炽身边靠了靠，“那个，这个吧，要很多银子哈……”
“有问题？”朱高炽看着他问。
“我有个很粗犷的想法。”朱孟炤小心翼翼的问：“郑大人出海要走很远，这么多船，当然是扬我国威。但除了送的国礼，是不是还能卖点东西、换些东西回来？我的意思是，不用郑大人去弄这种事，我想办法，保证不坠了我大明国威。可以不？”
朱高炽皱起眉头，看着他半晌道：“你想弄银子？”
“唉，您知道，我一年俸禄没多少，而且，老爹有些什么一向都不紧着我。今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最好能就地……”
“出海的事，和郑大人商量。”朱高炽已经快耐不住性子了。
朱孟炤心中暗喜，仍小心的问：“那，就是……”
“此事我没同意，不过也没反对。”朱高炽想了想，更觉不放心，“孟炤，你做事要有分寸，别胡闹。明白？”
“明白。那，我走了？”
朱高炽叹口气，点头，“去吧。”
※
江崇召紧赶慢赶，还是花了三天才到太仓，郑和果然在港口的船务衙门里。
外头下着雨，这位郑大人已经絮絮叨叨说了好几刻钟。江崇召没在听，关注着这场雨和外头的天色，打定主意今天赶到苏州城。
“公子，关于铁力木的事，目前我这里大致就这样。如果公子接手此事，必须快一些才是。若是错过季风，出海就要等下一年了。”郑和看着江崇召，心中苦笑，这位爷明显心不在焉。
“啊？噢，知道了。不过，现在我没多少钱。所以……这样吧，我再想想，到时来与郑大人商量？”江崇召搭了一句，又看了眼天色，准备结束。
讲了这么多，果然没听。郑和苦笑起来，“公子，现在不是钱的问题。铁力木的产量本就不大，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有价无市了……”
“好，我去找。”江崇召站起来，“那就先这样，天黑前还要赶到苏州城。”
郑和疑惑道：“公子，不住这里？”
“苏州城也不远。我住哪你知道，有事再联系，告辞。”江崇召一口气说完，没等郑和反应过来，就带着沈维汉匆匆走了。
郑和看着他的背影，只剩苦笑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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