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查清楚了。”魏漠臣单膝跪地。
“说。”明德帝声音沙哑。
魏漠臣说道：“李道远当年趁着皇宫大乱，掳走了婉贵妃及二皇子。他早就对贵妃娘娘起了歹心，把娘娘掳到丞相府后，娘娘不堪受辱就自尽了。李道远没有杀害二皇子，而是将他抚养至今。二皇子就是被京都百姓称为混世魔王的李抚宁。”
他没有告诉明德帝，李抚宁和江湖上的鸣幽阁的关系。这是眉黛……不，是荼靡恳求他的。她说，那是李抚宁最后的退路，不能被皇帝知道。
魏漠臣以前从来没有瞒过皇帝什么，但是这一次，他还是选择闭口不说出此事。
明德帝双眼猩红，咬牙切齿，“李道远，朕要杀了你……”
明德三十五年，丞相李道远因卖国通敌、贪污钱财、不敬圣上等诸多罪行，被判立斩。秘卫从其家中抄出黄金四万八千九百两，白银七百五十两，以及珠宝万物几百件。以李道远为首的八名官员皆被革职抄家。
午时一到，即刻问斩。
第二日的午门千可谓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老百姓们都争相前来观看奸官斩首，他们握紧拳头，只觉得心头万分解恨。
李道远看起来很是狼狈，在从大牢中被押出来的一路上，百姓就拿着篮子里的烂白菜和烂鸡蛋就往他的身上砸去。蛋液顺着他的脸一点点往下滑落，浑身上下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道远仰天大笑。凄凉的笑声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
李抚宁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道远，思绪纷乱。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日，李道远在狱中与他的对话。
——“吃完这些，明日就该上路了，我来送送你。”
——“哈哈哈，你以为我为何明明知道你恨我，养着你迟早是祸患，却依旧留你至今日？因为你真的太像你的母亲了……”
——“你根本就不配提我母亲。”
——“这些年，我纳了十一房姨娘，你知道为什么吗？她们有的人眼睛像你娘，有的人脾气像你娘，有的人长发像你娘，有的人鼻子像你娘……”
——“住口！”
——“哎呀，我活不了多久了。有些话能在临死前说出来，也算是痛快喽！”
荼蘼在将军府大门前站了很久。听说李道远被斩首了，李氏散尽家财买通了狱卒和刽子手，只求得他们允许她给李道远收尸。
终于，她还是扣响了大门。
“你是谁？”守门的家奴警觉地问道。
一枚银针从荼蘼的指尖飞出，插入家奴的肩头，家奴应声倒地。银针没毒，只是掺杂了迷药，让他多睡一会儿罢了。
荼蘼慢慢地往前走着，她觉得如今的将军府和她记忆中的将军府完全不一样了，非常非常陌生。
她记得，从前将军府的大院子里是有一棵特别高的桂花树的，每到秋天，将军府都笼罩在桂花的芳香中。阿娘会给她做桂花糕吃，还会酿几罐桂花酒给爹爹喝。
——“眉黛，快过来吃桂花糕了。刚蒸好的，香着呢！”
——“娘亲，眉黛来啦！阿娘给眉黛留点儿！”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啊，没人跟你抢，喝点水别噎着……”
——“嗯，好吃，娘亲做的桂花糕可真好吃。”
——“哎呀，我们小眉黛真是个小馋猫。来，快让爹抱抱……”
——“阿爹抱抱。”
微风轻轻吹过，小粉团子般的苏眉黛被苏亦征高高地举起，她极力把小手伸上去，触碰到了树上米粒大小的桂花。
有一那么瞬间，她好像重新回到了五岁那年，她在闹、在笑，爹娘和其他姐姐们都很疼她、爱她、宠她。
可是现在，高大粗壮的桂花树没有了，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原本在桂花树下的人也不见了，留下半人高的坟堆和墓碑，或许上头又新长了杂草。真萧条啊，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却寂寞冷清得像冬天一样。
荼蘼的鼻尖涌起浓烈的酸涩，眼眶发热。她真的好想他们，好想让他们再抱一抱自己，好想告诉他们“眉黛已经长大了，而且还会武功了，可以跟爹爹一起上战场杀敌了。”
荼蘼曾经无数次想过，当李道远倒台了，无人给李氏撑腰，没有暗卫保护李氏，她要怎么折磨李氏？可是现在，她似乎又有些释然了。
“你是谁？”正当荼蘼准备转身离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
荼蘼转过身，对上那个女人的目光，冷笑道：“夫人，您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
李氏大惊失色，嘴唇颤抖地问：“你……你……你是……苏眉黛？”
“正是呢。”荼蘼勾起嘴角。
怎么会这样？苏眉黛怎么会还活着？刚刚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白衣飘然，她还以为苏眉黛化成了厉鬼找她索命来了。
不过，苏眉黛没死，就是个大活人，她倒是不怕了。
李氏很快稳住了身子，出口刻薄地喝道：“你回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落魄了，可是我仍旧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你娘她就是一个连贱婢都不如的东西，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贱人罢了！”
都这样了，李氏竟然还能说出这种恶毒的话。荼蘼原本以为过了这些年，她的心性会有所改变，现在看来，真是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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