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持续一天的闹剧最后还是以娄毅的落荒而逃做了收尾。
当他满眼都是那斑斓花纹的触手时，求生的本能终究还是占据了制高点。
也许，也许有十分之一的几率，这是张禄在试探他，只要挺过来就能有他的机缘。
为何张禄能越阶而战？为何能以寡敌众？一切都可能会有一个答案。
但娄毅敢赌吗？
不敢。
白日里，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张禄他再怎么得宠、再如何强大，娄毅都相信他不敢真的杀了自己。
但现在，就算自己被这只怪鸟囫囵吞下，连皮带骨一并嚼碎了。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别看这在纪府旁边，有强者坐镇。
这是住所，是宅邸。没有谁会有兴趣一天十二个时辰高强度巡视自己家周围的。
齐国境内，纪氏祖宅。这里都不安全，还需要反复巡查，他纪氏干脆也别混了。
娄毅逃的义无反顾，他一不是赌徒，二不是傻子，不会去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张禄笑了一下。伸手摸向储物袋，掏出了一个小瓶，向着娄毅逃走的方向用力掷了过去。
一品的疗伤药，张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当时在荒魂冢境内缴获的战利品。
左右他也用不上，又不值什么钱。
白天的时候他下手可不轻。
当张禄走远一点后，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身后那捶胸顿足的哀嚎声。
大概他以为刚才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有的时候心眼太多不见的是什么好事，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张禄能给他什么？极骸？缄默？不可能的。
溪叟的传承？也未必合他用。
止杀铭？要是娄毅是他在小九州时的同袍，或者是王爷，张禄还真就能给。这种功法只有在对的人身上才能展现出应有的效果。给其他人，不能说用处不大，只能说完全没用。
半岁的婴儿，就算给他个火箭筒，又有什么用呢？
张禄沿着记忆一路走了下去，有着极骸的提示，他倒也不至于迷路。
夜市，已经被毁了。
重建的工作上位者们自然是不愿意亲力亲为的，而交由下面的人手，工程的进度便显而易见地慢了下来。
清理生物和建筑的残骸、运送和制作建材……凡此种种，都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
张禄一路走向夜市吃中心地带，便看到一只豹子大小，通体天蓝色的生物漂浮在空中，身体闪烁着点点荧光。
在它的身边，还簇拥着一些小几号的同类，长长的吻部一张一合，竟也能口吐人言。正向四周的各种精怪发号施令。
常柳身下一把高脚凳，与那只最大的生物高度平齐，正一言不发地坐着，苶呆呆只是发愣。
吉祥物？
张禄当即停下了脚步，转身便走。
那只不知名的生物大概率就算那个什么劳什子风霄了。对方能够和那场大戏轻易地撇开关系，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相比之下，常柳不过是个用完即弃的道具而已。
这里面的事情，他可不便参与。本就是局外人，何苦趟一回浑水？若是处理不好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当然了，明天和纪染或者竹言“随便”念叨一下还是有必要的，至于后续如何，却是不归他管。
随着张禄最后一只脚踏出了夜市的区域，那只大号的天蓝色生物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桀桀，常柳老兄，你的那位小友看样子跟你交情可不怎么样啊。”
“风霄，我劝你别笑，吵得我脑壳痛。”常柳抬起手来，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可惜精怪即便化身人形也和人有着种种差异，这种动作并不能缓解他的精神负担。
“他要是掺合进来，反倒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万一东窗事发，恐怕还会连累了小雯……走了好，走了好。”
“……东窗事发？”风霄翩过头去，“你觉得还能有谁知道百里敌那批货的下落？我们过些日子偷偷摸过去，砍翻那俞老儿，神不知鬼不觉。”
“等到你我修道有成，还用得着在这里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啧。”常柳眉头紧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风霄，你要考虑清楚，那可是被不净仙尊污染过的东西……咱们别动那个，我可以把白蛇灵玉分给你……”
“呵，那点儿玉？”风霄出言讥讽，“不是我说，常柳，根据情报来看，那么一丁点儿都不够你自己用的。分给我？我这可是有一大家子呢！”
“不净仙尊？不是我说你，人族的那种屁话你也相信？哪里什么大恐怖！都是骗局罢了！”
“道祖九步而薨，都不曾听说他留下过什么污染，反倒是诸般宝物当初为天庭上下尊崇，庇护气运。你大概是也向那些老年的人族一般，糊涂到什么都信了吧？”
“可是，百里敌它……”
“哼，少说两句吧！到时候拿着你那几块灵玉滚的远远的。就算真的有什么大恐怖，什么污染。那也是我风霄为我们一族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我们也要走完！”
跪着？就怕你们掉在地上就走不动道……
常柳瞄了一眼风霄它们一族那退化的几乎看不见的六肢，腹诽不已。
该说的他也都说了，风霄执迷不悟，他又能如何？
怪不得上古时期记载那么多灵，茫茫之多远胜牛毛，最后活到现在，且活的滋润的只有人族而已。
数量稀少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便这样吧，”常柳阖上了眼皮，“对了，之前不是说百里敌名下一家肉铺的一个伙计失踪了吗？它存的灵石纸钞也不见了。查到之后处理掉，以绝后患。”
“桀桀，这种琐事不用你说，”风霄长吻翕动，“我的孩儿们已经有了线索，不必着急，等到它漏出了马脚，便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等到它们露出了马脚，便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片刻之后，在纪府一处小院的书房里，纪染信心满满地冲着小雯摇了摇指头。
“你要警惕起来，毕竟你也不希望常柳他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污染吧？”
说罢，纪染举起手中的那部典籍，一字一顿地读出那上面被一代又一代人来来回回翻译了无数遍的文字。
“我密宗……得道……源自……不净……”
“……仙尊……霍氏……伊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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