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箬睨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说明来意，而是直瞪瞪地盯在他身上，看得他神色发虚，才不紧不慢开口：“我为何而来，你心里没数吗？”
“你……都知道了？”他眼神飘忽，瞧着便一副心虚做错事的模样。
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沈箬，轻哼了声：“若不是我知道了，你还想一直瞒着我？说说吧，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梅弄雪忽而又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解：“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有人跟你说才对。”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把所有事情都如此招来！”
沈箬兀地从摇椅中站起，逼近梅弄雪，便是身高不如他，却莫名有种气势逼人的感觉。
梅弄雪吓得后退了一步，却恍然惊醒过来：“慢着，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别想讹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沈箬盯着他，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眯了眯眸子，拽起他的衣领，就往屋里拖，随手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正巧出来如厕的路生，看到这一幕，跟白日见了鬼一般，嗖地一下又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权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而此时，屋内，沈箬拽着嘴里不断嚷嚷着的梅弄雪，一把推到了床上，一只脚踏在他的脑袋旁边，一手提起他的衣领，万分邪魅狂捐道：“别给老娘装傻充愣，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然而，面对如此霸道不羁的攻势，梅弄雪顶着那张褶子老脸，胡子拉碴的样子，双手捧脸，少女怀春样：“哎呦，没想到你居然口味这么重，连我这样的老人家都不放，好羞啊好秀啊！”
沈箬眼角直抽地看着他在这表演矫情做作，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当即一把掐住他的脸，冷冷一笑道：“给我装傻是吧，就让你先瞧瞧我的厉害！”
梅弄雪眨巴眨巴眼睛，比起他那衰老得离谱的脸，他如今也就唯有这双眼睛拿得出手，那黑亮而年轻的眸子，闪烁着无辜的光芒，道：“你在说什么，不要伤害无辜——啊啊啊！好痛！你做什么？”
沈箬冷笑着，抬起一只手，指缝间夹着七八根长长的胡须，她的笑顿时变得诡异而扭曲：“不说是吧，那我就把你拔光！胡子拔完了，你还不说，我就拔头发，头发拔完了，你还不说，我就拔体毛，要是这样你还不说，我就只能拔你哔——上面的毛了！”
梅弄雪简直都要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连声音都被静音了啊喂！”
眼见着那双冷酷无情的魔爪，就要朝弱小可怜无助的自己伸来，梅弄雪最终只能投降。
“停停停！我说我说！”
一切得以暂停。
梅弄雪扶着自己的老腰，瑟瑟发抖地躲进床头一角，可怜巴巴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先说好，别想糊弄我，不然你浑身上下的毛，还是保不住！”
“是是是，祖宗，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下你满意了吧？”
“哼。”沈箬站直身子，双手环胸，冷声道，“那就先说说，这几日你都去干嘛了？”
“我去宫里了。”
沈箬蓦地皱起眉：“你去宫里做什么？别磨磨蹭蹭的，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我一个道士，去宫里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法了。”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是为最近这些异常的天相？”
梅弄雪点点头。
“可是不对呀，若是为这事，你干嘛还要鬼鬼祟祟的？你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别总让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的，要是逼得我没耐心了，你身上的毛，照样拔！”
“……”魔鬼呀！
梅弄雪腹诽一句，才犹犹豫豫道，“咳咳，你也知道，要想填补亏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缺失的，还是天地灵气。”
“所以呢？”
“……你也知道，最近朝廷抓捕了不少苏家以及跟他们有牵扯的官员和家族，是吧？”
沈箬心头的不详越发浓烈：“你要拿他们作为祭品，来填补亏空？”
梅弄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果然很聪明，只是提点两句，你就明白了。”
“闭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那可是……”
“他们不过是造反的失败者，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用他们的生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如果灵气亏空不尽早填补，天地动荡，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萧国如今的人口统计有两亿多的人，三分之二，那可就是一亿四千人！这些人跟几千人相比，孰轻孰重，你明白的吧？”
沈箬眸色明灭闪烁，袖口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良久之后，她才终于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好端端的，灵气会亏空？是因为当初我杀死夜郎国国王时，弄错了什么吗？”
“跟那没有关系。”他很快接上了这个疑问。
“那总会有原因吧？如果我们找的原因，说不定别的办法，不一定就非要这些人成为祭品！他们有的人只是府上的奴仆，最多也只是流放，根本罪不至死，不是吗？”
面对她的逼问，梅弄雪眼里闪过焦虑与躲闪：“你别问了！天地自有定数，这件事跟谁都没有关系，天灾到来，哪有原因，我们身为凡人，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异常之象已经显现，若我们不尽早将其平息，只会有更大的牺牲出现。就是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些，所以才隐瞒着你，从现在起，当你走出这个房门的瞬间，你就把这些事全都忘掉，罪与罚就由我来承担就好了。”
不对不对不对！
他一定还有什么事隐瞒着她！
这件事，一定非常的重要！
沈箬自逼问之初，就一直盯在他的脸上，不肯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心中那丝不详与不安越来越浓烈，几乎到了让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一个答案，就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天地灵气的亏空，跟我有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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