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纯阳犹豫片刻，轻声问道：“去哪？”
刘挽梦笑着摇头，朗声道：“当然是去客栈喝酒，我来请客。”
……
罗州街。
叶纯阳与刘挽梦并肩而行。
刘挽梦开口说道：“问你件事，你的修行都开始了整整四年，修行至今，你境界如何？”
在刘挽梦的眼中，这个少年从享受天伦之乐，再到父母失踪，一人独守道观，怎样的苦难日子都受过了，是时候褪去学徒身份，继承爹娘的传承。
叶纯阳是她刘挽梦在江华城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打心底关心叶纯阳的修炼进度和未来打算。
叶纯阳无奈道：“刘先生，你听说过修行前的四步走吗？”
刘挽梦冷笑道：“我好歹是进京赶考，考进前三甲的考生，不算见多识广，也该略懂皮毛。”
刘挽梦竖起四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所说的修炼四步走，这可不就是转为修行者的必要过程吗？我起初是从师父那里听说的……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这四年的修炼，没让你全部走完？”
叶纯阳颇为尴尬，老实回答，“刘先生，或许是我鲁钝笨拙，现在仅是第一步，正在尝试迈出第二步。”
刘挽梦并没有嫌弃叶纯阳的进度缓慢，笑吟吟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从来都是急不来的。修行四步的第一步，天资尚可的普通人甚至都要五年时间领悟，你小子第四年就在第二步的路上……其实挺不赖的。”
换作普通人，刘先生或许觉得不错，但是放在本就身为仙人子嗣的叶纯阳身上，进度实在缓慢，实在有些失望。
叶纯阳拍拍胸脯，低声下气道：“还是慢了点。”
他从袖中取来一本蔚蓝书皮的修炼秘笈。
《练气决》。
世间无数修炼者逃不过循序渐进的过程。
按理说，父母失踪之后，遗留家中的修炼秘笈便成叶纯阳踏进仙途的唯一倚仗，但经过四年的倾心修炼，他仍是一个大境界还未晋升的半吊子小道。
若想跻身第一个境界，练气境，必须需要通过四个基础步骤。
感、纳、炼、凝。
“感”是修行者试图察觉附近灵气的过程。
“纳”是修行者从外界吸收灵气的过程。
第二步的“纳”，叶纯阳每次尝试将灵气吸入体内炼化，却都被阻隔在血肉之外。
刘挽梦看向叶纯阳手中的修炼秘笈，伸手讨要，“你爹娘遗留的功法秘笈？”
叶纯阳笑道：“传家宝。刘先生，你瞧好。”
叶纯阳递给略有期待的刘先生，后者看到书名三个蝇头小字《练气决》，再看书皮左脚的泛黄刊印，胡乱翻开两页，字迹潦草，墨香全无，这是哪来的地摊货？
刘挽梦感慨万千，“我还以为你爹娘特别阔绰呢！应该给你留本惊世骇俗的神通秘法？《练气决》，这种山上神仙近乎人手一本的普通秘笈，用处单一，仅能让修行者跻身练气境，顶多算块拙劣的敲门砖，后续要想精进修炼，你必须得换本后劲大点的。”
刘挽梦便将《练气决》返还，反倒是叶纯阳的心情有些迷茫。
刘挽梦脚步轻快，笑着安慰，“不是我妄言，其实方仙教在整个残阳洲也就个二流末端的门派，放眼整个九大神洲，好比是一支残败道脉，底蕴不光羸弱，也没多少肩挑重担的大修士。你的双亲毕竟身为普通弟子，确实难以为你留下高深秘法，不过还好有一本入门典籍作为媒介，不然踏进仙途便都成一种奢望了。”
刘挽梦一手肘撞在少年的后腰，无语道：“所以说你得加倍修炼。难道你真的想继承黄天洵这个老不死的传承？在江华城待上一辈子？做着一辈子的手艺活？”
叶纯阳神情苦涩，轻柔后腰，不满道：“没这事！等我挤进练气境！就去找我爹娘！”
刘挽梦挑眉，视线一撇，试探性问道：“真的？”
她有种猜想在心中生根发芽，只是没敢在叶纯阳的面前挑明，免得双方心情不悦，不欢而散。
叶纯阳使劲点头，“真的。”
刘挽梦闻言一笑，神情温柔，轻拍着叶纯阳肩膀，感到欣慰。
既然有这恒心，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她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柔声道：“我们对症下药，你觉得修炼速度缓慢，应该不是先天天资的缺失，而是身体因素。”
叶纯阳满脸狐疑，“这是为何？”
刘挽梦淡笑道：“你试想一下，要是一个人，经常背着竹筐，来往于山林之间采药，打小开始跋山涉水，磨炼而成的胫骨血肉，难道能与慵懒的纨绔子弟相提并论？”
叶纯阳一头雾水。
刘挽梦接着说道：“这个人要是学武，从跋山涉水中打磨出来的底子，肯定会比纨绔弟子好上不知几倍，学武进程自然顺风顺水。这话同样适用于你身上。”
他叶纯阳当前唯一维持生计的工作，是在黄师傅的纸艺店铺担任学徒，不是捣鼓折纸手法，就是招呼过客购买花灯，整天忙活这忙活那的，好不自在。
他要想修炼《练气决》，必须挤出一点零星间隙。本就毫无底子的叶纯阳，偶尔在修炼途中还要听黄老头絮絮叨叨，修炼进程当然好不到哪去。
若像例子中的采药人一样，以跋山涉水磨练一身的健硕体魄，练武修道起码有个扎实底子。事实是叶纯阳头重脚轻，纸艺功夫了得，修炼反而停滞不前，有枉了江华城道长的身份。修炼四步走，叶纯阳依然提前走入修行的“第一步”，他也并非完全没有修行天赋。
刘挽梦断然道：“练武和修道都在底子底蕴之间。听我建议，你应该温养神魂体魄，与灵气达到知行合一的境界，这样你的修道进程才会顺风顺水。”
叶纯阳听得生涩难懂，满脸尴尬，只是摇头。
刘挽梦有些愤懑，又有些无奈，看来有的事，不能急着来。
“小脑袋瓜也不长点知识，我都说得很明白了呀。要不要我每天都在你枕边，说尽修行历史的缘由？”
“刘先生，温养神魂体魄的，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读书人……”
“你迟早有一天会懂的，但是你确实需要练练武，修修炼，休养生息，也别再惦记黄老头的破纸店了。”
“这不行啊，都是钱啊……”
“我靠，你干脆一辈子做黄老头的学徒好了……”
“那怎么行？我还要找我爹娘……”
“和你说话真费劲！你瞅啥瞅？啃你的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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