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嫁祸
渐至深秋，天气转凉。彼时浴室流行于各国，百姓沐洗浴洒，既能驱寒供热，也能使身体清爽。金人占据中原后，许多习俗依照汉法，全国境内也有大小浴室数百间，或是官府开办，或是私人开办。神剑门弟子众多，早在大宋哲宗年间就修建了自有浴室，此后各代均不断修葺改善，如今规模空前，沐浴所用应有尽有，比河南府最负盛名的“悦香浴室”，犹有过之。
到朱文武、厉无虚传授武学，众孩勤于练习，总是累得汗水直流，因此每隔三日须赴浴室沐浴。徒单朗、萧波等八个女真弟子身上有刺青，加之与小南飞等汉人弟子部分习性不合，未免双方发生冲突，顾笑天安排八个女真弟子在走廊左侧沐浴，称为左室，小南飞等六十四人则于右侧沐浴，称为右室。左右两室各配澡房十间，每一间由木门隔断，各配一座澡池。
王凛年纪虽小，心肠却极毒辣，他熟悉整个浴室的布局构建，早知徒单朗、萧波等女真弟子分在左室，于是暗中谋划，串通一个忠明堂弟子，那人名叫魏刚，曾受其父恩惠，对王凛向来言听计从。王凛让其乘众孩沐浴时，悄悄将小南飞的短靴取走，并在徒单朗、萧波的澡房外留下短靴印，澡房外铺了一层碎石，放入石炭供热时，石炭灰难免洒于四周，也洒到了一块石板上，踏上石板，即使如小南飞一般身长，也可查看澡房内的情形。
魏刚便将小南飞的短靴印在那石板上，神剑门弟子在众孩沐浴时，极少到浴室内巡视，只有两三名弟子须不时在澡房外加石炭，以使澡房一直处于温热之中。石炭放入多少，却极有讲究，少则易冷，冷则易惹风寒，多则易热，热则不止身受煎熬，稍有不慎，易致中毒。
王凛既想教训徒单朗和萧波，又想嫁祸给小南飞，他早在几日前教朱禄、易小福在同窗中散播谣言，称小南飞轻功比徒单朗还高明许多，徒单朗比小南飞年长好几岁，高大强壮许多，不信此事，朱禄、易小福知小南飞有早起练功的习惯，便悄悄唤醒了徒单朗，徒单朗看小南飞脚步果然十分轻灵，提议和他比试，小南飞谨遵姑姑的嘱咐，见对方势在必行，且因谣言已起，遂不接招。徒单朗恼羞成怒，踢了小南飞一脚，王况、欧阳虎、张三牛替小南飞出头，小南飞却道：“我和他闹着玩儿的。”
徒单朗对小南飞突生好感，也不刁难他了。王凛却大做文章，称小南飞被踢了一脚，怀恨在心。小南飞和徒单朗闻言相视一笑。饶是如此，此事却仍传到了各掌事耳朵里。
这日王凛看万事俱备，教魏刚多放石炭，使徒单朗和萧波所在澡房急剧升温，同时鼓动朱禄和几个孩童大起争执，以此吸引众孩围观，右室闹得沸沸扬扬，小南飞、王况、欧阳虎、张三牛等人本在闭目养神，大感畅怀，被其莫名打断，只得裹着浴布走出澡房。
魏刚假装从浴室外进来，和几个忠明堂弟子赶忙劝架，朱禄称那几个同窗拿了自己的皂角，非要讨个说法，那几个弟子被他冤枉，只一个劲儿地否认此事。
后来王凛暗中踢了一名弟子一脚，那弟子以为是朱禄所为，当即出手还击，魏刚出工不出力，假意劝和，其他忠明堂弟子苦劝无果，场面越来越乱。王况上前制止，不知被谁猛力推搡，王冲、王凛相视之下，均无动于衷。小南飞、欧阳虎、张三牛也在一旁劝和，朱禄看王凛眼色中并没停手之意，哪还管得了王况？
过不多时，王冲看左室徒单朗、萧波等人毫无动静，心头隐觉不妥，拍了拍王凛，窃窃道：“他们在里边被猛火烘烤，一会定要找江飞的麻烦。你赶紧叫他们出来，别当真被烤熟了。”王凛这才向朱禄微一示意，朱禄冲出人群，朝浴室外奔去，正见顾笑天携众赶来，一名弟子担心情势扩大，立去禀报，顾笑天教众孩穿好衣裳，全部到浴室外集合，不见徒单朗、萧波等人，到左室澡房一看，那房门竟然全数封闭，推开房门，但闻一股浓浓的臭气，顾笑天喝道：“不好，出事了！”
他见多识广，知澡房封闭，石炭未烧尽，室温一高，恐致人中毒。
徒单朗、萧波等人尽数晕厥，顾笑天抱起徒单朗，各弟子抱起萧波等，火速跑出浴室。
众孩跟着跑到室外，见八个女真弟子均已中毒，全场瞬间鸦雀无声。顾笑天让众孩分散开来，自和忠明堂弟即行施救，另派人速去请大夫。
其后王门主及总坛各掌事闻得此讯，纷纷从各处赶来，所幸顾笑天等以内功急救，加上八个女真弟子中毒不深，及时被抱至空旷处，大夫施针医治，当晚俱各苏醒。
众孩听后，均长舒了一口气，汉人弟子和女真弟子有时虽然不穆，到底已同窗数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是以眼见徒单朗、萧波等人有性命危险，众孩大多暗中为之祈福。
王冲本以为大祸临头，倘若女真弟子就此丧命，无论最后小南飞是否会被定为凶手，神剑门上下对整个金人都难以交代。王冲惊魂未定，王凛和朱禄暗道：“这下有江飞好果子吃，谁叫他平时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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