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呼啸在这座阴霾厚重的小镇。
白雪似盐，飘洒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
寒冷，逼仄。
天未黑，一面容白皙表情困惑的少年，浑身无衣蔽体，赤裸的走到小镇街头，寒冷的天气未让他的身体产生一丝颤抖。
他偏偏头，眼皮微动，似乎思考翻过茫茫雪山时，模糊记得需要找什么？
这一刻，他突然忘记，自己因何而来？
风雪之中行走的人，注意到了赤身裸体的少年，纷纷吃惊于他为何在寒冷的天气中不穿厚厚的棉衣御寒，困惑于这少年已然快至成年，为何像个幼童光着屁股在街上走动。
……
风声渐紧，冷意愈胜，不少吃瓜人闻声汇聚到小镇街头，要一睹光屁股少年的风采。
其中有个尚未成熟的少女，含羞的掩面高声喊道：“哪里来的变态？怎么不穿衣服出门。”边说边透过眼前的指缝细细观察。
见过世面的女人，脸上则毫无害羞，纷纷议论道：“别说，小伙子长的蛮俊，浓眉大眼，身材也不错，可惜了。”
“可惜什么？”有人接道。
“虽然长的俊，脑子是坏的，难道不可惜吗？”
“是有点可惜。”
“天寒地冻的，不怕家伙事冻坏。”
“所以我才说的可惜呀！”
“原来可惜的是这个呀？”
“……”
众人围着英俊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他身体的每个部件。
此时，旁边的杂货铺走出个身穿破旧皮棉袄的中年男人，赶忙挥手驱散开围观的人群，眉头紧锁的催赶道：“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都散了吧。”边赶人边替少年披上破旧军绿色大衣。
军绿色的大衣遮住裸体少年，周围的人顿觉兴趣大失，只好逐渐散去。
见人群散的差不多时，中年男人冲手掌呼口热气，忍住寒冷陪少年站在雪地之中，关切道：“小伙子，大冷天的怎么不穿衣服在街上走动？”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仅微微低头，打量起身上军绿色的大衣，低声疑惑道：“衣服？”
杂货铺老板心想当然是衣服，不过联想起眼前的少年连穿衣御寒的基本生活道理都不懂，多半脑子有问题，内心也就释然了，于是耐心回答道：“是衣服，天冷就该穿衣。”
听完老板的解释，少年头微微一偏思索片刻，脸上困惑的表情不减，追问道：“天热呢？”
中年男人愣住片刻，猜到少年问话中内在的含义，不禁失笑道：“也要穿衣服。”
说完后，中年男人自我感觉给的解释不详尽，为了避免痴痴傻傻的少年再做出赤身走在大街上的荒塘事，连忙补充道：“什么时候都要穿衣服，光屁股走路不好看。”
“哦，不好看。”少年轻声回答后便不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雪地里，睁着如黑珍珠般有神的大眼睛，紧盯街道里形形色色的人，思考起自己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
这处胡司街道属于丰山市的老街道，道路两旁的店铺常年被风雨侵蚀，显得些许破败。
据说，前年丰山市政府的年度工作汇报中，有意整修这片街道，口号喊了两年，终究没在街头盼到整修队伍的影子。
胡司街道除了不变石头地砖，不变的大概仅剩各家店铺里，探头吆喝客人多停下来来看看的老板。
“吴队，来办案子呀？”刘姓老板站在店铺门口冲一人招呼道。
一个缩着脖子，半佝偻着身子，两手插在口袋里，留有稀疏胡茬的男人点头回应道：“接到报案，说有裸体变态。”
“没错，我看了会热闹就回来了，估计这会在张老省的店里呢。”店铺老板两手插在袖管中，站到吴队身边猜测道：“是个傻子，大冷天的光着屁股出门。”
吴队掏出一根烟递过去，问道：“你不认识？”
作为三等烟民的老刘笑脸嘻嘻接过香烟，翻动两圈后，放在鼻尖一闻，缓缓掏出兜里的打火机，吸了口后满脸享受道：“吴队，我要是认识，根本不用你问。”
“也对，那我去张老省的店里看看。”吴队挥手告别店铺老板，一个人佝偻着腰将身子半缩在黑色的皮袄中，踩着已有半尺深的积雪向张老省的杂货铺走去。
张老省是个五十岁丧偶的男人，因生活极度节俭，所以得了个抠门和会省钱的名头，生活在胡司街道的邻居，给他起了雅号叫张老省。
小小的杂货铺虽然地方不大，卖的东西倒是很齐全，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
英俊的少年双臂无力垂下，身上的军大衣因为坐在低矮红色的小凳子，小半托在地上。
他丝毫没有在意，视线疑惑地停在货架台上绿色的饮料瓶，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一些绿色液体的画面，细细捕捉又完全捕捉不到。
随后，他伸出手拿起绿色的饮料瓶，熟练地拧开瓶盖，眼睛凑近瓶口，观察起里面不知名的液体。
“可以喝的，你渴了就喝吧，不收你钱。”张老省有些肉疼地提点一句，继续埋头细数抽屉中面值各异的钞票。
数钱的间隙中，下意识用余光关注少年，只见少年没有喝饮料，反倒将瓶中的饮料倾倒在自己身上。
“你这败家孩子！”张老省瞧见少年的举动，有些气恼地拖动棉鞋，赶忙上前夺过少年手中的饮料，肉疼解释道：“这是喝的，不是洗澡用的。”
说完后，张老省把饮料对准自己的嘴，微微举起做了示范，“记住，这是喝。”
“喝？”少年手掌虚握空气，学习起张老省喝饮料的动作。
张老省满意点点头，重新将饮料递过去，虚握空气再次做了遍喝的动作后嘱咐两句，心中不免感慨少年着实可怜，竟然连吃喝都不懂，不知道哪家狠心的家长不要他，冰天雪地的连件衣服都不给，估计就打算他活活冻死在这片寒冷的天地里吧。
坐在凳上两臂下垂的少年，依旧将剩余的饮料顺着头顶倒下，白皙的脸颊保持着困惑，倒完后不忘抖抖空瓶。
张老省无奈摇摇头，心道:“说傻吧，居然懂得抖空瓶子不浪费一滴。说不傻吧，偏偏不懂怎么喝饮料。得，这也算种省吧，倒符合我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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