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宋演也淋了雨，头发，肩头，还有裤子也湿了，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儿？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齐悦顾不得自己被淋湿的头发和衣服，只擦了擦脸上的水，问宋演。
“来接你。”宋演声音翁翁的，将自己的外套从后座拿了过来盖在齐悦身上。
宋演打开车子暖风，很快车里就暖了起来，齐悦也不感到冷了。
宋演始终没说自己为啥没接电话，没有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只皱着眉看着被淋成落汤鸡一样的齐悦。
“值得吗？”宋演忽然问她。
齐悦一愣：“嗯？什么？”
宋演没好气地看着她：“我问你为了一个死人这样糟践自己值得吗？”
齐悦瞪大眼睛，半天，她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道：“你什么意思？”
宋演掰着她的肩膀：“看你心情不好我还以为是齐欢又欺负你了，把你送回去之后我问了齐欢，齐欢说她只是和你聊起了我小叔叔你就变了脸色。”
“齐悦，一年了，我小叔叔都去世一年了，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就忘不了他呢？”
齐悦沉默了一下，几秒后，她妥协：“我没有忘不了他，我只是不喜欢她拿程祯跟宋昭衍比。”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在这里？”
齐悦看着宋演的眼睛，看到了他的纠结和痛苦，她知道现在她应该给宋演定心丸，让宋演知道他也是被坚定地选择的那一个。
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在这里不是来看那些画的，我来整理画展要展出的画。我说我爱你就爱的是你，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不肯接我的电话的吗宋演？”齐悦追问。
宋演默认了。
齐悦被他的傻样给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傻，小叔叔已经没了，但是你还在，以后你不要拿自己跟小叔叔比，宋演，我爱你。”
宋演迟疑地看着她，好像在问她是不是真的，看了一阵之后他轻点了下头，道：“好，我相信你。”
齐悦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快回家吧，我饿了，这衣服湿湿的，穿着也不舒服。”
宋演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宋演将车开的很快，雨天视物不清，本就容易出车祸，他还开这么快，齐悦有些担心，道：“宋演，你把车开慢点，我有些难受，虽然是郊区没什么车，万一有什么小动物呢？”
宋演没说话却放满了车速，扭头看了眼齐悦的头发。
车里很热，齐悦的头发都差不多快被烤干了，衣服也不怎么黏腻了，刚才宋演开那么快，就是觉得她衣服湿了。
回到家之后，齐悦换衣服地间隙宋演已经在浴室给她放好了洗澡水。
宋演很好哄，齐悦解释清楚之后他就将这件事情完全翻篇了，不会跟齐悦提起也不会问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小心翼翼地有些卑微。
宋昭衍忌日那天，齐悦陪着宋演去老宅看宋老爷子。
九月秋雨连绵，早上七点多就开始下，他们一行人去维景山扫墓的时候那雨就没有停过，和下葬那天的场景很像。
雨滴将宋昭衍墓碑的照片打湿，淅淅沥沥地水溜下来的时候就好像宋昭衍在哭一样。
齐悦看着这照片，内心百感交集，一年了过得太快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就已经离开她一年了。
下山之后宋演带她留在老宅吃了饭，要回去的时候宋老爷子突然说想单独跟齐悦说几句话，齐悦同意之后就将她叫去了书房。
齐悦一头雾水地跟了去，在书房里看到了宋昭衍留下的所有的画。
“我听小演说你最近要办个画展？”宋老爷子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问她。
齐悦闻言点了下头：“嗯，也不是画展，就一个普通的作品展览，时间就在这周周五。”
宋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宋昭衍留下的那些画上：“小演已经跟我说过你想要展出他小叔叔的画，悦悦，老头子我考虑了几天，我同意你将这些话拿出去展出，但是我有个条件。”
齐悦没想到宋老爷子会同意，她赶忙问什么条件，生怕宋老爷子会反悔。
宋老爷子看着那满墙的画，道：“悦悦，这画展以昭衍的名义办，你同意吗？昭衍对画画很感兴趣，他的画工也是不差的，如果当初不是我反对，他现在应该早就是个远近闻名的画家了，他的这些话是什么水平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不希望他的画拿出去不过是你画展的陪衬。”
“昭衍走了也一年了，我老头子现在也是行将就木。自从他将这些东西留给我之后我就没怎么敢看，每次看到我都觉得这是他对我曾经反对他的惩罚。”
“原本我是不同意你将他的画展出去的，毕竟他现在人也没了，但是仔细想想，这本身就是他活着的时候的最大念想，当初我没能让他完成，现在也算是给我这个老头子一点安慰吧。”
齐悦仔细听着宋老爷子的话，不知道改怎么安慰他，听宋老爷子这意思，当初宋昭衍是有出名的想法的，但是宋老爷子不同意，他就真的安安心心在大学里做了一个老师，这会是他最大的遗憾吗？
缄默片刻，齐悦道：“爷爷，我答应您的要求，这个画展我会以小叔叔的名义办。”
“好好，悦悦啊，爷爷替昭衍谢谢你。”
齐悦摇摇头：“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和老爷子商量了搬画的时间之后齐悦从书房里出来，宋演就在外边等她，平静地坐在那边的椅子上，身影清瘦但不单薄，但是很孤单的样子。
齐悦轻手轻脚走过去，宋演还是听到了她过来的动静，扭头看向她，问：“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齐悦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先回家，我慢慢跟你说。”
宋演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跟着她一同出去。
“爷爷跟我说同意将老师的画拿出来展览，我打算明天就找人来搬走那些画。宋演，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老师生前也是个很厉害的画家，但是他在大学里屈居了一辈子，大概大家都不甘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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