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正杰从夜半睁眼到天亮，每每有睡意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咳嗽，耳边空调的电机在寂静的夜晚哄哄想着。
八点，听到外面一道轻微地关门声，林正杰躺在床上捂着脸，一夜未睡，眼睛肿胀，脑袋却翻滚着暗疼。
闭目凝神了半刻钟，他从床上坐起，双脚踏在地板上，一股凉意从脚下蔓延至心尖，夏日的酷暑，好像突然被隔绝在了外部。
“请第49号林正杰到2号室就诊……”
“请第49号林正杰……”
林正杰猛然惊醒，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拉回现实，喇叭中通报的是他的名字。
“哎，不好意思，49号是我。”
林正杰拍拍正欲推门的一个男子，视线无意地瞄到了，对方的挂号单上显示的50号。
被喊住的男子不耐烦地向后退了一步，给林正杰让了个道，满脸愠怒，小声抱怨着：“喇叭都喊好几遍了，也不知道快一点！”
林正杰硬着头皮，不愿和对方争辩，推开了门进了诊室。
“49号林正杰，是你吗？哪里不舒服？”
“是我，是我，林正杰。”他摸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医生，我这段时间突然就食欲不振，吃一点东西吧，这胃就感觉烧的慌，有时严重了还想发晕，咳嗽，您说，我这大概是个什么毛病？”
医生看了看他的面色，眼珠血丝密布，下边是一圈黑眼圈，精神不振，嘴唇微微泛白，搓红的面色褪去，脸上的憔悴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医生看的很仔细，一言不发，看的林正杰心里毛毛的，带着颤音问道：“医生，我…我没什么大毛病吧……”
医生对着电脑一通乱打，旁边的打印机后开始运作。
“这种情况，很多病症都能引发，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需要进行下一步的诊断，我先给你开了两张检查单，胃镜明天早上空腹来医院检查，血常规检查去一楼排队，三天后，结果出来了你记得再来医院挂一次诊。”
“哎，好好。”林正杰拿着检验单子，站着没动，停了几秒后委婉问道：“医生，您觉得我是什么毛病，应该…问题不大吧……”
“一切都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具体的情况，现在还说不准。但是，如果你现在依然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这边建议你住院，做一个全身检查。”医生冷冰冰的说着，又低头按了下一个号。
“请第50号毛之……”
林正杰刚拉开门，那个被喊道的男子迫不及待地推开他，坐在了医生面前。
“医生，我……”
林正杰攥紧票单，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觉得现在他的身体被分成两半，一半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实处，一半，如行尸走肉一样，在这医院里游荡。
“嗯…咳！咳咳！”
他捂住嘴，想要把积压在心头上的所有东西都咳出来一般，那种从肺部传来的闷痛感，咳的他泪水都挤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林正杰连忙拿出来一看，是顾念打过来的电话。
林正杰立刻变了语调，颓废之气一扫而空：“念念，不是和姐姐出去玩了吗？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爸，我和姐姐中午在外面吃，所以告诉你一声。”顾念听着电话那头除了林正杰，还隐隐约约传来很嘈杂的声音，疑惑地问道：“爸，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
林正杰连忙捂住话筒，向四周看看，神情不自然地紧张起来，几息之后才松开几根手指。
“爸在忙，这不是刚接了一个单子，还挺大，爸就过来看看，人挺多。哎，有人叫我了，爸就先去忙了，你和你姐中午吃好一点，别太省！”
顾念还想再和他寒暄几句，听筒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林正杰把电话给挂了。
这个情况，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顾念收起手机，眉头微锁，拉了拉还沉浸在欢乐当中的林宛和。
“姐，爸挂过你的电话吗？我怎么感觉，他这次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呢？有没有这种感觉。”
“挂过，还不少。”林宛和带着醋意的口吻说道：“也就你有这个待遇，别多想。”
从林宛和的口中，顾念才真正地了解到林正杰不一样的一面。
“老林那个人，是个工作狂，咱妈去世后，他才收敛了很多，为了照顾我，从原来的公司离职，没有正式工作，他就只能接一些小公司稿子，替他们翻译，开始那几年，没有人脉和资源，他呀，着急上火，半夜很晚都还在打电话，只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
林宛和说着说着，眼角里泛着泪花：“那个时候，我不懂事，一直质问他，为什么我没有妈妈了，我不管！我要妈妈！很大声的在那发脾气。”讲到这，林宛和笑了，只是笑意浮于表面。
“老林他拿我一点儿辙都没有，呵呵，就是因为我的胡搅蛮缠，老林才一点点地改了脾气。我也是现在才明白，是我拖累了他，只因为那个时候，我对他说：爸爸，我已经没有了妈妈，所以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顾念替林宛和擦着她脸上的泪痕，不住地安慰她：“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老林辞职是因为我，老林半夜工作也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顾念，老林真的是一个好父亲，好爸爸。”
顾念握着林宛和的手，两只手紧紧相握，仿佛都从对方的手中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爸，我们回来了，晚饭吃了没？”
玩了一天，林宛和丢下手中的包，伸手抱住了林正杰，靠在他的肩上撒娇。
“哎呀老林，今天一天背着我们跑哪儿去玩了？身子怎么这么僵硬。”
林宛和随口的一句话，在林正杰的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怕顾念和林宛和发现，连忙收着脸，色厉内荏地说道：“爸能去哪儿，不就是去工作了！累了，爸先去睡了！”
还挂靠在林正杰身上的林宛和成了遭殃的对象，被对方一扯，推到在了沙发上。
林正杰走了，留下顾念和林宛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林宛和无声地指着林正杰的房间说道：“这是什么情况？老林今天怎么了，竟然有了脾气！”
顾念摇摇头，只是看着紧闭的房门，在心中闪过一些猜测。
林正杰去医院，医院误诊，把胃癌看成了胃溃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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