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嘉图和赫娜又切磋了十二回合。
他最终以“五胜八负”的成绩，惜败于赫娜。
对于这样的结果，少女感到心满意足。
但嘉图对此倒也不算特别在意。
因为相比胜负结果，他更钟意的，反倒是使用“灵竞系统”和“外装骇脑”时的独特体验。
对此，他觉得只有一种说法，能准确地表述他的感受——
那就是类似“看网络小说”时的“膨胀感”。
如果说嘉图看网络小说时，感受到的是一种虚幻的能力扩张感，而外装骇脑给他的，就是“完全真实”的“能力膨胀”感。
在装备着外装骇脑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忘记残疾的身体，沉溺于那近乎完美的战斗体验，如同一名久经考验的战士，对于任何情况，都能完美地应对。
直到电池耗尽，才会被打回原形。
只有退出灵竞系统，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和“天才”之间，有着多么巨大的差距——
虚弱的身体，迟钝的神经，孱弱的知能……
而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外装骇脑”就能够帮他全部解决。
在刚刚接触外装骇脑的那几天，嘉图对着外装骇脑日思夜想，恨不得立即成为培训学校的学生，或者等待赫娜放学回来，把外装骇脑带出来借他使用——
然而“入学考试”的失败，泼了他一头冷水。
作为一名残疾人，嘉图连“入学考核”最初的“五千米长跑”都没能通过。
当他忍受着左脚渗出的血水，跑了差不多一千多米，与他一同出发的参试者，都已经站在终点处看着他窃窃私语了。
嘉图感受着考官和其他参试者异样的眼神，最终选择了放弃。
因为他意识到，即便外装骇脑可以弥补他和正常人之间的差距，那也不过是将他的能力弥补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和真正的正常人相比，他仍旧是一个“不完整的人”。
而对于他这样的“不合格品”，没有任何人愿意为他投入资源和精力。
除了赫拉一家这样的“异类”，甚至就连嘉图自己都找不到任何出路。
但赫拉和赫娜没有放弃他。
赫拉看出了他的失落，想办法安慰他，赫娜甚至以“自主训练”的名义，将珍贵的训练设备带出学校，借给他使用。
嘉图不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
只是，当他意识到她们对自己的关心，心中就只剩下了无数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于是在穿越废土世界低沉了差不多三个月左右之后，他压抑下了心中的失落感，让自己强行振作了起来。
但嘉图也很清楚，作为一名“残疾人”，他的努力是有极限的。
总有像王姨或老送葬人那样的人，跳出来提醒他，废物终究是废物，早晚会在这座避难所最底层的洞窟中腐烂掉。
第二天一早，嘉图感受到他人的摇晃，从睡梦中苏醒来。
他靠在帐篷门口的柱子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却看到少女正蹲坐在他的面前，正细细地凝视着他的睡容。
“怎么了……”
嘉图下意识地撑起身体，却看到少女放下手中的水壶和水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妈妈和赫达还没有醒来，轻一点声……我把水打回来了。”
少女脸上看不出太多感情，绛红色的双眸凝视着嘉图，就仿佛一名标准的“无表情少女”。
而作为家里唯二的顶梁柱，她在帮赫拉承担了太多的同时，就连眼眶下面都有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这让一直想要为家里分担一些压力的嘉图，感到了一丝愧疚：
“我知道了，我会把赫达和赫拉照顾好的……”
“嗯，麻烦你了。”
少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她身上背着从学校里带回来的训练装备，地上的水壶也没有拿起来：“打来的水就拜托你了，我上学快要迟到了，水瓶那边，我会和华伦说的，先借用几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的，不要太勉强自己。”
嘉图沉默了数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明白。”
少女和嘉图招了招手，就小跑着远去了。
少女背着两套骇脑收纳盒，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但看着她走路时的样子，嘉图却觉得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重担。
当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了帐篷的海洋中，嘉图也有些怅然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手杖，分两次将少女留下来的水壶抱进了帐篷里。
在杂物堆旁安置好两壶循环水，嘉图走到床褥旁，伸手试探了下仍旧沉睡着的赫拉额头。
“已经退烧了吗……看来赫娜带回来的药物起效了……”
嘉图凝视着红发女子的美丽睡颜。
感觉她的高烧已经彻底消退了。
就连脸上的血色都恢复了一些。
这让嘉图高兴之余，也有些心情复杂。
毕竟，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足赫拉和赫娜能为这个家贡献的十分之一。
而在赫拉旁边的被褥上，红发的小男孩正蜷缩着身体，呼吸平稳地酣睡着，被褥上没有其他人使用过的痕迹。
昨天晚上，少女应该和嘉图一样，随便找了块空地板，就睡了一觉——
唯一的区别，就是嘉图睡在了帐篷外面；而少女则睡在了帐篷里面。
思考着少女安静却贴心的地方，嘉图默默扶着手杖，回到帐篷外面，对着逐渐亮起来的公共照明灯用力伸了个懒腰。
在赫拉生病的这一周来，他和赫娜都没怎么睡好，昨天终于把珍贵无比的“药”借到，给赫拉服了下去。
赫拉当天晚上就退了烧，这让两个人都松了口气，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不过赫拉生病造成的这笔亏空，恐怕没那么容易填上啊……”
嘉图在心中盘算着，四个人的生活费用本来就只是勉强维持，现在赫拉生了一场大病，直接把这个家庭掏空了。
甚至还欠下一大笔人情和外债。
幸好这些外债没有利息，不然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穷人不能生病……不然真是要人命啊……”
嘉图有些感慨着，拄着手中的拐杖，向废弃场的方向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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