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秦后,县衙内仍如故为吏者,皆听都尉府管治,协助办治城、治县、看押战俘,收赎金放归战俘,埋葬尸体,修复城墙等诸多事宜。有亲友听说自家子弟已死于战,无所赎,便是掩面哭泣。亦有不信者。办事军吏便指,可去城外中军暴首台查验首级。
多数人便是抹泪作罢,亦有不甘者,便结伴出城,赶去城外秦人中军大营寻找亲人下落。走到中军大营门前,却被守门士卒拦住,不让进。两名手牵手俏丽女子,上前说明来由。
秦卒便问何人寻亲,并要其报所寻首级之人姓名、年岁,所在何军,居何职。女子一一说了。路旁书案后军吏,问明何字,手提毛笔,在简册上一一书录记下,又一样文字书录在木牍上,交与一旁军吏。继后又在简册上登记女子姓名,一听田蜜,便细问何字,问明后,书写下来,又写明女子,岁数,住址,从何业,与所寻之人关系,进营时辰,方才由持木牍军吏,带女子进营。随来另一名女子欲一同进营,却被拦下。问清均为寻同一人,便是告之,进营验看首级,申诉者,只可一人往。叫陪来女子营门外等候,或先自回家。
站在营门内女子便是开口道:
“姊姊,便在营门口等我。我去去便回。”
说话间,眼中泪光闪动。陪伴而来女子点头,勉强挤出笑容,回道:
“我在此等。妹妹快去快回。”
随来一群人,见人家女子尚且如此勇气,便跟着登记。随军吏走在中军大营里,田蜜很快便来到离营门不远的暴首台前。初只望见一眼,便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领路军吏忙回身,弯腰伸手,欲拉起坐在地上女子。容貌俏丽女子却是满面惊恐之色,不敢去碰军吏之手。
军吏顿觉尴尬,听到身旁讥笑之声,忙站直身,走过去,把木牍递给靠在凉棚立柱上军吏。
“此女,欲查其兄首级。”
“哦。”
方才讥笑之军吏接过木牍,扫了眼,转手递给一旁书案前坐着军吏。
坐在地上田蜜缓过劲来,咬牙自爬起身。望见一排排头颅,便是腿又软,踉跄几步,扑到凉亭旁,扶住柱子,方才站稳。靠在柱上军吏,转过身,看着一旁扶柱干呕女子,对带人来的军吏道:
“如此美人可进不得。”
“为何?”
“万一其行走间绊动首级,可要问斩。我等亦得吃军棍。”
“是也。”
两名军吏相语,皆是不住摇头。
“册中无此人。”
案前军吏,按姓名索引,查找后,未见木牍中所记之人,便开口道,边说边在木牍后书写,册中查无此人。又拿出自家小印信,粘了盒中红色印泥,加盖在自己所书字上。
“简册中无汝兄之名。”
军吏大声道。
“为何?”
田蜜皱眉问,愈显楚楚动人。军吏一愣,随轻晃头,答道:
“报斩首之功者,不知所斩之人姓名,便不可查也。”
“我要进去看!”
“劝汝勿进!”
“为何?”
“请观此牌。有辱首级者斩。”
“何为有辱首级者?”
“但凡监管暴首台士卒以外之人,有触动暴首台中首级者,皆为辱首级。”
“我怎会辱吾兄首级!”
“美人勿哭。如若在台中扑倒,何止辱一首也。为此斩首,不合算。”
田蜜一听,一想,哭的更大声,更伤心。凉棚内外数名军吏皆是无语,不知所措。正好一来寻首男子随军吏走来,见此情形便近前问询。
田蜜一听乡音,一见郑人服饰,便是拉住其衣裳,叫来人扶自己出营。男子顿时一愣,有点左右为难。开口问带自己来军吏:
“我可否先送其出营,再回来验看?”
“尔当中军大营如市乎?但若此时离去,便不可复验。暴首台乃军中重地,岂容儿戏!”
听军吏语气严厉,男子目光闪烁,瞟了眼人头密密麻麻暴首台,顿感头晕,又瞧臂弯中美人,便是一咬牙,叹息一声:
“哎,罢了。看又何益?我送汝出营。”
同来军吏,自是乐得少一事。
一出营门,田蜜便是谢过男子,扑向与自己同来女伴,口中直说:
“妙妙姊姊,吓死我也,快走快走!”
方妙不解何意,亦不多问,与田蜜相搀相扶,走回城去。扶美人出来男子,却是被家人好一阵埋怨,待听男子说过暴首台首级如麻,便是战栗,不再多言,亦是作罢,转头回城去了。营门外仍在等待登记的人,听的心惊肉跳,便亦不进营了。
一群人离去,营门前顿时清静好多。守在营门军吏便是谈笑,庆幸纶氏城守军多非城中之人也。
走在路上,田蜜满面哀戚,指着坍塌城墙,说自己长兄便是城破后,阻击秦军时战殁,又说传消息之人已交赎金归家,又欲娶己为妻,实不知如何是好。方妙便是劝嫁。田蜜却是不甘,不肯如此委人。
“是男子便好。若再挑三拣四,便只能与人为妾。”
“去!尽管咒我。姊姊亦未嫁人,莫非欲为人妾乎?”
“妾又何妨?”
“哎,方才劝我嫁,临到自己便又无赖!”
“看谁无赖!有得嫁便嫁了。莫要长兄在天之灵不安。”
“姊姊,莫说了,我嫁便是。”
“好。莫哭。旁人不知,还以为我欺负美人。”
“便是姊姊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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