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云卿看着他身上的破衣,“这件衣服也不能要了。”
“嗯。”艳秋应道。
云卿转身走出梅林,“回去睡吧。”
走到溪水边,身后仍没有脚步声。云卿回首一瞧,却见艳秋倒在地上,身体如落叶般颤抖。
她急忙托住他的身子,“艳秋,你怎么了?”
鼻腔里涌出鲜血,少年下意识地抹着,却越抹越多,“能做人,艳秋就知足了……”
“闭嘴!”云卿点住他几处大穴,托着他飞向宅院。
“阿律!”她一脚踢开房门。
榻上的言律翻身滚下,开口道:“嗯,天亮了?这么快……”
“点灯!”将艳秋放在榻上,云卿急吼。
“啊?”
“快点灯!”
朦胧的灯影下,艳秋一脸惨白地躺着。他虽止住了血,可仍旧抽搐着。
“这是什么?”云卿瞪着他皮肤下游动的小包问道。
“不知道!”言律满头大汗地按着想要自残的艳秋,“别动!你给我忍着点儿!”
云卿取出艳秋的匕首,放在烛火上正反烧了烧。
“不懂可不要乱来!”言律气急败坏地低吼。
那个小包蠕动着钻入衣袖,云卿猛地撕开艳秋的中衣,小包下的异物快速移动着,眼看就要袭向他的左胸。云卿气沉丹田催动真气,硬是将那个怪东西逼退。
她握紧匕首,快速划开小包,而后匕尖挑出异物。圆糊糊的黑球弹到地上,突地露出齿须。这个怪物径直向前爬着,忽地撞上了桌角,齿须剧烈颤动,不一会实木桌腿就少了一块。
“是饕餮虫!”言律放开渐渐软下的艳秋。
云卿抬起左脚,碾死了那个怪东西,“饕餮虫?”
“饕餮虫又称食心虫,以人的心肝喂养,待成虫后植入人身。母虫每月都会产子一次,若没有药物抑制,子虫会径直钻入心脏,中毒者将承受噬心之苦。”言律长叹一口气,“好险,好险。”
“抑制?也就是杀不死子虫?”云卿偏头想着,“该死!”她抓起匕首奔到床边,厉喝道,“按住他!”
“啊?”言律正在纳闷,就见艳秋又开始抽搐。
一个、两个……细腻的肌肤上鼓起十几个小包,以往被抑制的子虫都苏醒了。云卿运起真气,烛火下只见匕首闪亮。
茶苑里春风吹彻,此夜难眠。
……
榻上的美人还在睡着,一想到丝被下艳秋遍体刀痕,云卿就抑制不住地愤恨。
“还有点儿烧。”言律探手抚上他的额头。
“有几个伤口还在化脓,我们带来的药还剩多少?”细细的狼毫蘸了点儿墨,云卿在巴掌大的纸片上慢慢画着。
“仅剩三天的量。”言律叹了口气,“幸亏他违抗了七殿下的命令。”
“嗯。”闭上眼,云卿回忆着这几日走过的路。
“临行前九殿下叮嘱过我,艳秋若有异动必杀之。”
闻言,云卿睁开眼,狠狠瞪去。
“这个……”言律挠了挠头,“九殿下看人向来是极准的,加上又关系到你,所以就……”
窗外飘进一瓣梅花,轻轻地吻上艳秋失血的唇。云卿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轻声道:“以后他就是我弟弟,要想动他得先过我这关。”
不知是风还是怎的,艳秋如扇的睫毛微微颤动,那瓣梅花滑入他的颈脖。
“明白,明白,你护短的嘛。”言律脱了鞋,盘坐在榻上,“我们得在他下次犯病前回去,之前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不知道那种野蛮方法对他有没有损伤。”他看向窗外,“哪儿有在纸鸢上画月亮的?”
月亮?云卿停笔望去。
“一片漆黑的纸鸢上只有一弯月牙,这也太寒酸了吧。”言律再叹,“没想到汾城人已经穷成这样。”
夜月同眠……也就是说劫银的事成了,云卿欣喜不已。
她下笔轻快地将重金侯府画了个大概,又在空白处写下起事细则,想了想再加上三字:缺伤药。最后将纸片搓成条用蜡封好。
“不出七日,大事必成。”她唇角浅扬。
“什么?”
“阿律啊,你不觉得这里的饭菜比牧伯府要丰盛许多吗?”
“再丰盛也是牢饭,有什么好?”
她漫不经心地挑眉,“好,当然好,这可是老贼给的信号。若是以前,他定会将我杀之而后快。如今明王生死不明,军饷又不翼而飞,可谓是内外交困。除了我,他又能靠谁?”
“不管他能靠谁,你可千万不要靠那个钱芙蓉。”言律神秘兮兮地说道,“先前你为了保命去色诱那老女人我没话说,可最近你和她走得太近了可不是好事。今日她邀你去放纸鸢,若她猴急起来将你就地压倒,你说你该怎么办?”
“那自然是换你来了。”云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我?”言律咬牙切齿地低吼,“我是卖艺不卖身!”
“哦,那就我来好了。”她懒洋洋地趴下。
“你怎么来?”言律气急败坏地揪着头发,“你有那本事吗?”
云卿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办法啊。”
“我来。”榻上传来弱弱的一声,艳秋掀开被子,露出缠满绷带的前胸,“反正这种事我也习惯了。”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言律大吼。
“谁年纪大谁去。”云卿抿了口茶,道。
十四、十六,还有一个未知数。虽然某人不肯说,但年岁绝对是二十往上走。她坏心眼地瞥了一眼,果不其然,就见言律面容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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