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乔致猛地瞪大眼睛。
“逮了只替罪羔羊,又平白捡了个大便宜。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要?”云卿转眸看向他,“所以侯爷啊,您是臭了自己香了别人,穷了四州富了他地。冤啊,冤得很啊。”
钱乔致放下酒杯,垂眸想着。
“雍国掠得前幽一十六州,表面上明王独占十二州,实际上他已悉数拥有。侯爷仅存的四州在陈绍眼中不过是产奶的母牛,待饥荒缺粮时便可烹之。如今侯爷康健,他尚且如此。而侯爷欲将独子托之,这无疑是羊入虎口,送上门让人吃干净。”云卿含了口酒,微微摇头。
他紧握双拳,老目微眯。
苦一下,再给颗糖吃,这是忽悠人的道理。她再接再厉,“明王胆敢骑在侯爷头上作威作福,他凭的不外是个‘兵’字,而侯爷缺的也正是这个‘兵’字。密信侯爷应该看过了,吾王愿将降青的刘家军尽数归还,那些人可是侯爷的亲兵。”
“当真?”钱乔致拔高了语调。
“王上御笔岂会有假?”云卿面露恐慌,“就算借下官一万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假传王意啊。”
钱乔致笑得满脸褶子,“好好好,老夫遥谢王上隆恩。”
“侯爷莫急,这一切还得等云卿回国报信,可……”云卿按下他拱起的双手,转眸看向座下意气风发的钱侗,“下官有没有命离开庆州,这还是个未知数。”
钱乔致冷眼瞧去,稀疏的胡须微颤,“使臣放心,钱家的家事老夫自有打算,子微不足惧。”
“侯爷真是老当益壮啊。”云卿道。
“爹爹。”钱芙蓉穿着桃色春衫,酥胸半遮半掩地靠近,“今日可是女儿先邀使臣的,不想却被爹爹抢了去。不依,女儿不依。”
“哦?”钱乔致看看身侧,拈须笑道,“使臣就别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多谢爹爹。”钱芙蓉向她抛了个媚眼,娇声道,“使臣可否赏脸,与妾身同放纸鸢?”
云卿眼眉弯弯,“求之不得。”
春风绿柳等闲过,乱花深处现飞莺。
一树梨花一树白,一瓣馨香飘落在唇上。云卿凝神望着那只夜月同眠的纸鸢,伸舌将花瓣含进,漫不经心地嚼着。
“云卿……”
同样的两个字被这女人一唤,让人颇不舒服。她藏起心头的不悦,偏首正对钱芙蓉迷恋的目光。
“这个纸鸢你可喜欢?”钱芙蓉捧着一只纸鸢,媚眼看来。
“夫人可有笔墨?”云卿接过纸鸢,正反打量着。
“来人啊,奉上文房四宝!”
趁着她说话的工夫,云卿将用蜡封好的纸条填进鸢尾的风哨。
接过文房四宝,钱芙蓉拢着衣袖,翘起兰花指,一边颇具风情地研墨,一边拖长尾音念着云卿挥毫写下的半尺见方的两个大字,“同……眠?”
“是鸳鸯同眠,芙蓉。”云卿轻喟一声,听得钱芙蓉娇躯一颤,双眸含春地看向她。
按捺住心头的不舒服,云卿拿起纸鸢测了测风向,垂眸笑着,“你说事成之后,你我之间有没有可能呢?”
“云卿。”钱芙蓉靠着她道,“要喜欢上你,真是太容易了。”
容易就好,云卿迎着春光一笑。纸鸢半起在空中,气喘吁吁的侍女红着脸将线盘交到了她手里。紫色官袍迎风吹起,云卿假作不慎,只见线盘飞速滚动,那只纸鸢御风直上云霄。
“竟是只哑鸢!”钱芙蓉恼道。
风哨没有响,正如云卿所料。
“哎,和别人家的缠起来了!”侍女们指着天上两只相互缠绕的纸鸢,大叫。
“哪家的黑纸鸢,真晦气!”钱芙蓉冷哼一声,将牵引的线剪断。
风乘万里一线牵,慵花醉柳与谁眠。
即便你钱府暗卫森严,她也能得偿所愿。
“云卿。”钱芙蓉沉声道,“你且放心,没几天这四州就将成为我无双夫人的妆奁。”
她屈起五指,只听啪的一声,枝头零落千瓣雪。
“呃……”
云卿俯身干呕着,痰盂中的酸水带着血色。
“吃了顿饭,一直吐到现在。”言律递来一杯温水,“都两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喜了呢。”
她眼中含着泪,愤愤瞪去。
“不要乱说。”艳秋竟学会了翻白眼。
这十六年来最难忍受之事,莫过于同老贼把酒言欢。吃的好似爹娘身上的肉,喝的如同画眉他们体内的血,每一口、每一杯都让她难以下咽。酒肉在她的胃中发酵,让她不得不全力呕着,只恨自己不能将整个胃呕出来。
“以后不会喝就不要喝,省得回来作孽。”言律道,“昨儿二更我就被吵醒了,今天再一瞧,呵!好家伙!园子里的护院多了一倍。每半刻就有一队人经过,看这架势绝对是出事了!”
端着茶盏,云卿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她望向云中圆月,“就是今夜了。”
园外突然传来喊杀声,言律一拧眉,飞身蹿上房檐。
“艳秋,快收拾东西!”
“是。”
“大人不好了!钱府起乱了!”言律大叫,急掠入门,“园外全是火把,夹墙里也全是武夫!”
云卿将东西塞进他手里,“待会儿你带着艳秋往云浪纸斋去,然后鸣放这个七彩烟花。”
“那你呢?”言律严肃了面容。
“大人!”艳秋手上一软,包袱散乱在地。云卿俯下身,帮他捡起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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