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平淡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入魔了。”
“魔?”
惠真和尚双眼一眯,原先和煦的笑容也荡然无存,转而是一副冰寒的面孔,脸色狰狞道:“贫僧入魔?可笑,贫僧怎会成魔,吾心有佛主,亦有佛道,信念犹在,怎会偏执?”
“疯魔,疯魔,不疯魔又怎能成佛!”
惠真和尚身躯颤抖,手中的锡杖也开始摇晃,接连发出声响,但这次却不再如之前的悦耳动听,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的靡靡魔音,摄人心魄!
看着惠真和尚眼中流露出癫狂,方心心头也是一惊,但还是脱口一句:“可你杀了人!身为佛门弟子,却纵容蛇妖害人,理由却是为了获得功德成就己身,如此执念,如此罪恶,不是魔是什么!”
方心一声大喝,声音轰隆隆的蔓延扩散,传入惠真和尚的耳中。
他本以为惠真和尚会更有更大的动静,但是没想到,对方的气息忽然平静下来,没有任何的征兆,就好像波涛汹涌的大海突然停止了海浪的翻涌,变得如湖水一般平静。
若说刚刚的惠真和尚像一头入魔的恶鬼的话,现在的他就如一个得道高僧,浑身散发着光辉,徜徉佛门气息之中。
二者风格相差太大,这也是方心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他的来历,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一个普通和尚竟然有禁锢蛇妖百年的手段。
惠真和尚幽幽开口:“何为善,何为恶?若说救人为善,杀人为恶却是不对的,在贫僧看来,救人为恶,杀人才是善!”
方心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佛说人有七情,有六欲八苦,生来世上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遭受了多少折磨,人生一世不知见了多少生死离别、爱恨情仇,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
喜怒哀乐,人之本性;贪嗔痴恨爱恶欲,人之七罪,伤人伤己。痛苦皆存于世,皆存在于人心,只有死后才是解脱,回归天地自然,去往西方极乐。
所以我杀人是为了帮助他们从苦海中脱离,乃是善事,这怎会是恶事?佛主知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于贫僧。”
听他这一番话,方心都有些惊了,这和尚哪里是心有执念啊,明显已经具备魔性了!居然把杀人当做解救他人的善事,除了疯子,谁敢有这种想法?
他要是不想个办法逃离,只怕也会被这和尚以‘脱离苦海’为由杀了他。
方心冷哼道:“荒谬!若照你说的,人人都能去往极乐世界,又何来地狱一说!”
惠真和尚摇了摇头,面露鄙夷:“愚痴的人,一直想要别人瞭解他。有智慧的人,则努力地想要瞭解自己,极乐世界固然有,地狱也不能不存在,身有罪孽之人理当在地狱偿还。”
“红尘十丈却困芸芸众生,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
既然佛不度世人,贫僧便来度!”
话毕,惠真和尚气势大盛,气息瞬间攀升至一个极高的境界,浩渺如海,深不可测。
那是方心从未触及过,从未见过的领域。
在这股气息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粒,而在面前的却是连天接地,直通苍穹的神佛!
二者有云泥之别。
方心神色一黯,松开了玄阳刀的刀柄,眼睛一闭,叹然道:“要杀我就动手吧。”
他知道,今日就算动用全部秘法,也无法从慧真的手中逃脱。
既知必死无疑,方心也释然了。
他曾经死过一次,今日又要再死一次,不过这次,大仇未报,心有遗憾,也有不甘。
闻言,惠真和尚却是笑着反问:“贫僧为何杀你?”
还是同样的话,可是方心却不想回应。
他故意收敛气息,就是为了引慧真近身,到时候全力爆发白猿三变,壮大气血,不求能伤到他,只求有一丝恍惚,便能给方心一丝逃生的机会。
他可不是引刀就戮的人,相反,他还要试着拼一下,给自己拼出一条活命的机会。
但是方心的心思似乎被对方看穿了,亦或者惠真和尚真的没有杀他的想法。
但这也不太现实,自己毁了他一百年来的心血,若说心中没有杀人的想法,方心是不信的。
咚!
惠真和尚震动锡杖,一道道奇异的文字漂浮空中,紧接着,一道炫目的金芒乍现,直冲向方心的面门,刹那消散。
方心顿时感觉浑身的气血骤然凝固,灵魂深处好似种下了烙印,大脑晕眩眩的,险些失去意识。
“这是什么东西?”
方心大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出现了某种禁制,限制了灵气的运转。
这时,慧真和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仙音环绕,潺潺动听。
“贫僧不杀你,也不敢杀你,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在你身体以及灵魂深处种下了生死咒,此乃我佛门秘法,每当你运转灵力时,便会经历一次次生与死的磨难,痛死、老死、病死、饿死、累死...
生到死有多远?不过是一念之间,但就是这一念,也会让你永生难忘!”
“你若是想解开,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更多的人,让他们从世上解脱,这样生死咒自会解除。”
方心这下算是明白了,惠真和尚是想让他染上更多的罪孽,就像蛇妖一样,一旦时机成熟,便会亲自动手,斩杀自己获得功德之力。
人们信奉神明,神明便有信仰力,佛门亦是如此,自身功德之力越多,成佛的机会也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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