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避下，正是微臣，去年春宴上提及过，没想到陛下还记得。”
这位大臣双鬓花白，胡须有小臂这么长，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哦，是王爱卿啊，王爱卿，可还记得惠通大师啊？”
李思齐其实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和尚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僧惠通，这看着也过分俊秀年轻了，虽然慧同大师“美”名在外，但这和尚怎么看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吧，说年不过弱冠都合适。
这位王姓文臣面向慧同拱了拱手，再次面向皇帝。
“回陛下，三十多年前微臣做事出了差错，深陷囫囵，随后被发配边境田海府，曾在此期间去过西京，在西佛塔住宿三天，见过惠通大师，大师风采同当年一般无二。”
“三十年。。。。”
皇帝李思齐不由喃喃复述，这个臣子在众多文臣中能力不上不下，存在感也不强，但绝对不敢对自己说假话。
“三十年。。。”
“这大师看着真不像啊。。。。”
“哎呀，那是真高僧了啊！”
“这和尚到底多少岁了？”
殿内文武众臣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视线频频看向惠通和尚，就连明丽动人的楚茹嫣都没多少人关注了。
“善哉！阿弥陀佛！不过是色身皮囊而已，陛下和诸位大人切勿着相。”
皇帝李思齐这会对惠通的态度也稍有变化，较为认真地询问道。
“惠通大师，皇后两度小产，身边护符宝器碎裂，常常被噩梦吓得夜不能寐，母后曾几度梦见神人托梦又道不清梦中之事，觉得皇宫中或许有邪祟，也请过一些法师高僧做法事，但并无多大效果，所以就宣你来京了。”
一边的楚茹嫣眉头皱了皱，虽然并没有说话，但她很不喜欢皇帝口中的那个“宣”字，西佛塔毕竟是西京的圣地，这皇帝的口吻听着就像是自家臣民一样，虽然都叫你们天宝上国，但她身为廷梁长公主听着很刺耳。
皇帝的话只是暂时一顿，然后继续道。
“以大师看来，宫中可有邪气啊？”
惠通和尚抬起头，直视皇帝，双手合十一声佛号。
“善战大明王佛，贫僧尚须看过再言其他。”
惠通和尚嘴里是这么说，但一双菩提法眼之下，皇帝的紫薇之气和纠缠在身上那淡不可闻的妖气都能看得出来，若事先不了解宫中情况，他或许还可能忽略，慧同就不可能看错了。
“嗯，也好，退朝之后同去见母后吧。”
之后就是国朝政之事，惠通和长公主楚茹嫣暂且退下，等待后续宣召。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高挂，而处于宫廷一处休息室中的惠通等人终于等到了新的召见，这次禁军侍卫也能跟在身边了。
等惠通和楚茹嫣等人到慈宁宫，见到了宫中的太后，一起在那的除了皇帝，还有皇后和其他几个妃子，惠妃也在其中。
永安宫内，保养得十分不错的太后和皇帝一起坐在软塌上，其他嫔妃则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太监宫女以及侍卫站立两侧。
楚茹嫣和惠通已经行过礼了，老太后正上下端详着楚茹嫣和惠通和尚，面上显露惊艳之色。
“早听闻惠通大师生得俊俏，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大师，听说早朝的时候你讲需要在皇宫多看看，你来永安宫的时候，哀家命人带你稍稍转了一下，大师可有所获？”
惠通和尚依旧是一声佛号，面色平淡。
“善哉阿弥陀佛，回太后的话，贫僧已经窥得一丝不详。”
“哦？快快道来！”
太后精神一振，立刻催促了一句，一边的皇帝和嫔妃也都各有反应，而惠妃表面上带着好奇，眼神却带着玩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外邦和尚，惠通的名头她也听过，确实俊秀，看着就馋人。
“太后，陛下，还有诸位娘娘，贫僧所见的是妖气残余，十分隐晦浅显，几乎能骗过鬼神，若非贫僧修得菩提慧眼，也不能笃定。”
皇后早已经受尽惊吓，此刻更是抓紧了裙摆，忍不住带着一丝恐惧出声询问。
“妖？是什么妖？”
惠通双手维持合十，面色也始终平静，嘴唇微微开闭。
“色身之像纳身中万千之气，驾驭得法则变化更盛，然五行之蕴未必能消，贫僧所见余迹撩骚，现之为金行，亦有浅鸣回荡，为毛虫之兽。”
“惠通大师，可否说得明白些？”
这些话说得玄之又玄，太后听着就觉得很有深意，心中并无不耐烦，下意识压低声音询问着。
“回太后的话，以上种种虽然依旧有不止一种可能，但贫僧以为，此妖，是狐狸。”
惠通的菩提慧眼确实看到一些痕迹，但他之所以能说得这么详细，也是因为事先已经知情，有一部分反推的意思在里头。
但在惠通说完之后，惠妃心中猛然一惊，差点忍不住眼里射出寒光，还好及时微闭双目掩饰过去，做出同其他娘娘一样的惧怕状。
其他人也略觉悚然，这惠通大师的话音平静有力不急不缓，好似说出来就有确信它是事实，也使人产生一种信服感。
“大师可有对策？那妖物藏身何处，可会害人？皇后小产是否与妖物有关？”
“太后莫急，那妖物若想要直接害人早就动手了，贫僧这里有一些念珠，赠予诸位暂且防身，有宁心安神之效，也能驱除邪气。”
惠通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串串比手腕略粗的念珠，其上的佛珠比寻常佛珠要细小一些，并且几串念珠的珠粒大小也有差异。
“此念珠上的佛珠乃是我西佛塔菩提树的落枝打磨，又经由我佛法洗礼，还请皇上、太后以及诸位娘娘现在就带上，贫僧为你们念经加持。”
一名老太监端着托盘走到惠通面前，后者将手中的几串念珠放上去，在包括侍女太监在内的所有人眼中，这些念珠上有明晃晃的佛光流动，一看就是宝贝。
老太监小心地将托盘端到皇帝和太后面前，二人相互看了一眼。
“母后先选。”
皇帝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看着太后挑选了其中一串，随后自己也挑了最顺眼的一串，念珠才一入手，之前听到妖物信息的心悸和烦躁感就立刻下降了不少。
大约十几息之后，皇后和几个妃子都取了念珠，皇后的焦虑神色也明显有所改善，迫不及待地将念珠带上了。
“还请诸位带上念珠。”
惠通说话的时候，视线扫过皇帝和太后，也扫过其他妃子，看似一视同仁，但实则对惠妃多留意了几分，只是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在惠通视线中，包括惠妃在内，所有人都带上了佛珠，而惠妃白皙的手腕戴着佛珠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善哉阿弥陀佛，玄妙参禅无量法，慧身应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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