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事不好了，就在刚刚，二房老太太…驾鹤西去了。”
无所谓地一挑眉，手却是骤然攥住，苏宴舟没想过要二房老太太的命，至少现在还是这个念。
苏宴鑫听见这个噩耗整个人呆住如木头，哆哆嗦嗦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祖母怎么会这么突然去世，她明明早晨还好好的！
“祖母，祖母最疼我的，她怎么舍得丢下我。”
他魔怔地爬向苏宴舟，想求苏宴舟也恨苏宴舟，一时间所有的情绪杂糅，泪水冲去脸上的酒气，苏宴鑫终究是奔溃，抱头嚎啕大哭：“苏宴舟，放过我祖母吧，算我求你了。”
还是如此幼稚。拳头松开，苏宴舟漫不经心往椅子上一坐，笑着摇头两手理正衣摆，抬手思索摩挲眉尾：“苏宴鑫，你今年贵庚啊？还当自己是五六岁的孩童，每次闯了祸都让旁人给你背锅，这么多年了长个，也该轮到脑子了吧？李氏的死，不是你一步步诱导的？如果不是你，成亲几年中与她人夜夜笙歌，她至于沦为两家笑柄？如果你动点脑子，她也不会活的那般艰难，最后被你们二房作为弃子害死。”
李月儿…苏宴鑫已然记不起当初是如何满怀喜悦与紧张娶了这个女人，他的记忆中只有一次次的争吵不休和最后一面的麻木无神，他知道李月儿这个女人很麻烦，所以一贯视她如空气，不管不问她的难处。苏宴鑫狼狈不堪地爬到苏宴舟脚边，语无伦次道：“兄长，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会打掌家权的主意了，求求您最后救救我祖母吧。”
“呵，害死你祖母的人是你自己啊。”苏宴舟扬鞋一踹，苏宴鑫失重往后瘫倒，悲愤交加捶地大哭，苏宴舟冷笑道，“要不是你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你的祖母也不至于以死解决这事，记住了，她是因为你死的，不是我害的，不要为了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就将过错全归咎到别人身上，无耻又可笑。”
江烟皱眉，用死来压住苏宴舟分家的念头，二房老太太真是心狠。
苏宴鑫无话可说，只是放声大哭，祖母是被自己害死的，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祖母就不会选择自杀保住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要放弃自己，离开自己。他从小就听到无数句自己不如苏宴舟，他只是，只是想证明自己比苏宴舟强而已，就这样而已啊！
苏宴舟任由他哭，神情没有半分动容，放倒是戏谑更深，这些人啊，总是要到失去了，才会喊疼，哭得呼天喊地又有什么用，当初不是没有一次次的机会，故作的深情宛如镜花水月。
屋外狂风呼啸，大雪纷飞，苏宴舟起身缓步至苏宴鑫耳边，唇角扬起一抹嘲讽：“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大可杀了我的祖母泄愤。”
江烟：“……”
徐钢：“……”
走出红袖楼，苏宴舟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雪花，静静看着雪花在自己的手心里融化，江烟拢紧身上的大髦，淡然道：“戏，我也看够了，剩下的地方你自己去吧，我累了，先回府等你。”
大街上人来人往，寒风刺骨，吹得每个人的衣摆猎猎翻飞，青衣书生背着包裹站在毛笔铺子前，饶有兴趣地挑选着，那书生男生女相，可谓是骨仙精致得雌雄莫辨，肤色透白几乎与雪融到一处，一身简朴的青衣难掩绝世之姿，露在外头的耳朵和鼻子冻得通红，显得俊雅中又生出几分可怜，眼睛湿漉漉的似乎酝着这漫天的水汽，他的苏州话说的很蹩脚，惹得爱慕的少女们纷纷痴笑地为他解释。
“嗯。”苏宴舟眸色稍沉，分出一半人送江烟回去，又打发走徐钢去看着老伯，其余的苏家人跟着苏宴舟上了一旁的酒楼。
苏宴舟指着其中三人：“我有些怀念雨巷里的龙须糕，你去帮我每一个味都买一份来。”
“是。”
苏宴舟又侧目看向剩下的三人：“我的玉佩好似掉天品一居里头了，你们去帮我找回来，顺带买一壶好酒，我们大房好好庆祝一番。”
那三人有些犹豫，要是他们也走了，不就只剩下家主一人了？
苏宴舟不悦：“怎么？你们觉得我是个哑巴，还是活腻的？遇见危险我自然会吹哨，快去，别扫兴。”
“属下不敢，这就去！”
打发了这些人，苏宴舟独自下楼，回首一看那位书生已经不再铺前，街上车水马龙，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苏宴舟正要放弃，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你吗，吴淳师兄？”
苏宴舟转过身，书生正站在身后，惊奇的眼神在与苏宴舟对视后突剩下失望，书生彬彬有礼，抱歉一笑：“这位兄台对不住了，在下见您的背影酷似我的一位兄长，方才才认错了人。”
苏宴舟愣了一会，眼眶慢慢浮现一层雾气，声音极力平静下来，笑道：“几年不见，你这小子都比我高了，宋辞。”
“……”
未语泪先流，眸光一点一点碎裂开，宋辞脸上表情千变，不可置信到震惊狂喜，最后只剩下抱怨与委屈：“你真的是吴淳师兄？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他们都说你被山里的野兽吃了，我，我们找了你很久。”
宋辞颤抖的手不敢抚摸苏宴舟的脸，在他的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吴淳师兄，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这副面无血色的模样，他的骨像像又不像从前，还有他的手指以前都是修长精细，怎么如今只剩下瘦骨如柴的皮肉。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太没有摸不住鱼，吴淳就不用为了我去打猎，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与你无关。”神色暗淡，苏宴舟看得出宋辞的震惊与心疼，这个孩子是自己从牙婆子手里救出来，那时自己还是半大孩童，就靠着一点点米汤喂另一个小娃娃活过来的，宋辞自幼与自己感情深厚，看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死状，他怎么可能不心疼懊悔呢。
苏宴舟深知时间有限，拉过宋辞的手躲到街角，长话短说：“宋辞，你见过我的事不要告诉青鸣其他人，从今往后就当做不认识我，记住了吗？！”
宋辞点着头，苏宴舟靠近他的耳旁用楚州方言交代了自己计划，宋辞脑海一片混乱，沉痛点着头：“吴淳师兄放心，我都明白。”
徐钢一行人回到酒楼时，苏宴舟正独自赏雪，神情自然悠闲，徐钢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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