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手术住院的第二天下午三点，兴达电子厂人力资源部会议室，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一张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前，深南职校的校长郭思洋，学生实习和就业管理处的马木泉，劳务派遣公司的钟海帆，兴达电子厂的人力资源总监陈锦辉并排的坐在一起。。
单独一个人坐在另一边的蔡先耀怒视着眼前的这四人。虽然这四人上午的时候去医院看望了蔡崇，道完歉之后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关心话，但是蔡先耀依然还是对他们深感愤怒。
郭思洋拿起笔，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马木泉低着头把摘下来的眼镜不停地用纸巾在擦拭，仿佛想试图掩饰一脸的心虚；钟海帆则看起来眼神迷离，不敢正视蔡先耀，不停地用纸巾在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尽管会议室里的空调已经开到了二十二度。而那件被汗水湿透的白色衬衫也紧紧的贴在肉身上；陈锦辉把桌上的笔记本打开，像是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应付蔡先耀。
“蔡先生，首先对于发生的这件不幸的事情我深感抱歉。由于我们有些员工使用了比较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造成了对你儿子的伤害，接下来我们会认真加于整改，对相关责任人做出严厉地处罚。”
陈锦辉这句“台词”似乎早就已经写好了，把责任全部推给下面的人，自己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道歉的话了事。然而蔡先耀却并不买账。
“我今天不是为了你们简单的一个道歉来的，我今天需要的是真相。真相！你懂吗？”蔡先耀握紧拳头砸了砸桌面，“为什么我儿子病的那么严重，他同学都哀求你们了，为什么还不让他去看医生？难道你们作为高层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为什么这些学生连续上了二十几天的班才只给他们休息了一天？“
蔡先耀今天坐在这里讨要说法，不止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是为了所有来这里实习的学生。
“我们作为管理者确实没有很好的管理好下面的人，这点确实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深表歉意，以后我们一定会优待好我们的实习生。“
“你们这是工作疏忽吗？”蔡先耀怒骂道，“你们这是没有人性！你们没有把这些学生当成人来看，你让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一天要上十几个小时的夜班，你们强迫他们做这些高强度的工作，这拼命压榨学生劳动力的行为简直就是毫无人性可言。“
“蔡先生，你先不要激动。作为工厂我们可没有压榨学生。在安排学生实习之前，我们是有跟学校签过校企合作协议的，所有的实习内容，实习时间安排我们都是有提前跟学校讲清楚的，学校对学生在我们工厂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的。这一点你可以问问我们的郭校长。”陈锦辉把皮球踢到了深南职校的校长郭思洋身上。
蔡先耀把愤怒的目光转移到郭思样身上，想听他到底怎么解释。
作为深南职校的校长，五十多岁的郭思洋在深南职校待了有十几年的时间，从副校长一路坐到正校长的位置。作为学校的一把手，郭思洋在深南职校期间并没有做出过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成绩，也很少把心思放在对学校的教学投入以及学生的技能培养上来。对于很多老师反映的增加实训硬件投入，建立校企实训室也并不怎么重视。依然还是停留在旧的教学思维和管理模式上，思想极度僵化。
郭思洋清了清嗓子，接着用不紧不慢地语气说：“蔡先生，这个，刚才郭总说的关于校企合作的这件事情，我们学校一直都有跟不同行业的企业有合作关系，让学生去到工厂实习可以提升和加强学生的专业技能，还有就是在未来的就业方面——”
“你别说了，我不是问你这个。”蔡先耀果断地打断了郭思洋答非所问的回答，“我要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让这些十五六岁的实习生去上夜班。我儿子他学的是汽修专业，你们却让他去仓库搬箱子，这跟提升和加强专业技能有个屁的关系啊。这些学生学的都是汽修专业，你们把他们送到电子厂放到流水车间去实习，你这不是糊弄人吗？”
蔡先耀对于郭思洋这种打官腔式的回应感到极其厌恶。
郭思洋被蔡先耀怼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烫，额头上也微微冒起了汗珠，郭思洋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鼻子说：“虽然学生是在电子厂实习，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锻炼。我们的学生也需要在一些艰苦的环境下去磨炼磨炼，将来他们也是要走出社会的吗。”
“我不反对让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下去磨炼，但是你们却根本就没有关心过这些学生的身心健康。我儿子在生病住院之前，包括其他学生之前遇到的问题就已经跟学校反映过好几次了，而你们却一直无动于衷，无视学生们诉求，任由工厂去压榨我们的学生，把他们当成你们廉价的劳动力，这就是你们在工作上严重的失职。”
在这种场合，蔡先耀丝毫不给郭思洋面子。蔡先耀不仅是为儿子，更是为所有实习的学生站出来，对学校的这种作为说不。
此时郭思洋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马木泉内心也是极度的慌张，学生的所有实习都是他一手在经手的，发生这样的学生安全事故，马木泉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处分。虽然有校长在一手在罩着，但现在马木泉更担心的还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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