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朗尼直接傻眼了。
她左思右想考虑了半天，琢磨着除了和阿尔文的赌约之外西尔维娅还能是因为什么事来找她，结果这姑娘给她冒出来一句“来做朋友吧”。
合着你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这么点事？你这不是闹着玩呢么？
布朗尼一阵无语，深吸一口气把几乎快要涌到嘴边来的吐槽压下去。
“不要。”
“诶？”西尔维娅疑惑的偏了偏脑袋，“布朗尼同学讨厌我吗？”
“……你刚才不是问过这个问题？”
布朗尼的嘴角抽了抽。
“是啊，可当时你的回答是‘不讨厌’。”
西尔维娅用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那为什么不能当朋友呢？”
“你……”
布朗尼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西尔维娅脸上那幅仿佛她占了天大的理的样子，搞得布朗尼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当时说的是除开教会的身份因素，我的回答才是不讨厌。”
布朗尼瞪着眼睛，站起身来双手插腰，“但你在平时生活里真的能把这个身份完全扔掉吗？你能否认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一切便利吗？”
“既然你割舍不掉，你又凭什么要求我抛开教会的成分不讨厌你？”
“唔……”
西尔维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布朗尼是这么想的啊。’
‘怪不得少爷平常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神情态度，用这种方式去激别人的心里话真的好用诶。’
看着面前银发少女那颇为淡定的模样，布朗尼的心中不知道怎么就猛的燃起了无名的怒火。
她上前一步，抬手拽住西尔维娅的衣领，把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砰的一下摁到墙上。
西尔维娅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眼睛，与布朗尼静静的对视着，湛蓝色瞳孔里满是天空般的清澈。
布朗尼死死的眯着眼，本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怎么了？’
她的视线下移，放到自己攥着西尔维娅领子的手上，却像触电一般迅速挪开。
“布朗尼同学，你的手在抖哦。”
西尔维娅幽幽的开口，声音就像是孤山深林中一潭无人问津的泉水，幽寂而冷清。
“这是为什么呢？”
布朗尼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手指也开始不自觉的用力，指尖泛起血色褪去后的青白。
‘是啊，为什么？’
‘因为……我在害怕。’
是的，害怕。
不管布朗尼如何在心里欺骗自己，却都无法说服自己把心中层层增长的畏惧忽视掉。
越是和西尔维娅对视，她就越觉得害怕，害怕她现在的眼神。
这种害怕并非是面临生死危机时，浑身上下的血液恍若要凝结一般的冰冷，而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畏畏缩缩。
就好比从小在鞭子下被驯养的猛兽，哪怕在长大之后具有了撕碎任何敢拿着鞭子抽打自己的人的能力，但在看见鞭子的一瞬间，它还是会下意识的抱起脑袋，发出低低的呜咽。
布朗尼的年龄明明比西尔维娅还要更大几岁，但西尔维娅看向她的目光却像是在注视着任性的小孩子一般。
平静、安稳、还带着些许宽容。
简直就像她曾经见过无数次的那样，简直就像……家里的那些大人一样。
布朗尼的眉头忍不住颤动起来，最后狠狠一咬牙，猛的甩开了手，自己大踏步的走到窗边，向着外面抬头望天。
西尔维娅站在她背后，轻轻的抬脚迈步。
布朗尼噌的一下回过身来，仿佛一只炸了毛的野猫在做出本能般的自我保护。
“你别过来！”
西尔维娅停住，脸上挂起无奈的笑。
“布朗尼，背负着别人的期待，是件很累的事吧。”
“尤其是明知道自己没能力做到，但他们仍旧努力的把目光与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时候。”
“你……！”
布朗尼的瞳孔骤然缩紧，她的嘴张了张，却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推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没关系。”
西尔维娅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在床边坐下。
“听不懂也无所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顿了顿，也不管布朗尼愿不愿意继续听，就自顾自的讲述起来。
“以前在某座城市里，有个小小的贵族的家庭。”
“他们以商业起家，却因为家族里职业者稀缺的缘故而无法更近一步。”
“但是总要有人负责扛起所有人的期待啊，所以作为家族里的顶梁柱，那个唯一的职业者的曾孙女，就被所有人给予了希望。”
“可实际上，自从得知这件事起，那个女孩就隐约感觉到，如果只凭借自己，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成为职业者的。”
“可她总觉得家里人的视线与期望太沉重，她不能、也不敢有任何辜负的想法，就只能这么一点点的熬下去。”
“她在内心的煎熬中挣扎了好久，直到后来家族出现变故，再到所有的真相大白，女孩才突兀的明白一件事。”
西尔维娅微微叹息一声，把这个简简单单的小故事讲完。
“其实她的家里人在关注家族本身的发展的同时，也并没有失去对女孩的那份爱意，如果女孩什么都做不到，她的家里人也并不会怪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朗尼双手紧握，不自觉的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想让我理解那些古板的家伙对么？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什么都不清楚，你凭什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西尔维娅在轻轻的摇头，好看的银色长发一甩一甩。
“我想要说的话早在最初就说过了，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少女笑容中的无奈程度更盛几分，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我的意思真的很简单。”
“虽然不知道你和什么人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但是我觉得从经历的事情的性质上来讲，我有理解你的可能。”
“而且你不是很讨厌家族和教会么？没有关系，正好我也觉得圣女候选的身份让我很不自在。”
西尔维娅伸出双手随意的拢了下自己的头发，不仅没有弄得更整齐，反而是拨的散乱了不少，让少女整个人忽然就带上了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我们就来做个约定好了，我在和你相处的时候，会把圣女身份带来的一切便利都暂时排除掉，也不会继续背着那份包袱。”
“你大可以好好看看真正的我、真正的西尔维娅是什么样的人，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做朋友，怎么样？”
布朗尼盯着西尔维娅看了许久，忽然转过头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西尔维娅不急着催促，就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地坐在床边。
半晌过后，细如蚊吟的声音才在寂静的寝室中回荡起来。
“我改变想法了。”
“你和你那个未婚夫，真是一模一样的……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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