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争执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清凉的夏风温柔地拂过面颊，也把一首流行于八十年代初期的歌吹入了徐光荣的耳朵。村头大喇叭原生态的音质，那种带着毛边的撕裂感，更把这首歌的年代感彰显得淋漓尽致。
“我、我真的穿越回八十年代初了？”
徐光荣睁开眼，望着眼前淳朴又贫瘠的乡村风景，惊诧地把嘴巴张得老大。
“没错。”身后传来邱今清越的声音，“按照你的记忆，我们已经来到王长贵被杀的当天早晨了。现在去他家，就可以看到案件的真相了。”
徐光荣赶紧让自己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他一边回想一边指着村东头的方向说：“王长贵家应该在那边，你跟我来。”
昨晚应是下过雨，土地潮湿而松软。徐光荣走在前面，任野草上的露珠将自己的裤脚浸湿。目之所及，的确是记忆中上世纪八十年代乡村的模样。低矮的平房，破旧的院门，还有那围墙上用白油漆刷的，现在看起来荒谬至极标语——“一人超生，全村结扎”……都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标志。
不一会儿，徐光荣就在一个小院子门口驻足了。
“就是这家？”邱今低声问。
徐光荣点点头。
邱今拉着他，来到院墙外。土砖垒起的院墙本就不高，墙头还有几处破损，掉了几块砖。两个人就站在豁口处，朝院里望过去，一切都尽收眼底。
一个三十几岁，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拿着个簸箕站在猪圈前，口里“咯咯咯”地喊着。徐光荣认出，他就是村长王长贵。而这个时候，他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还没圈里那两头待宰的猪长。
这时，院门“吱嘎”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徐光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黑瘦瘦，个子也很矮小的男人，抱着个西瓜畏畏缩缩地进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即将成为“杀人犯”的赵大宝。
“村、村长，你……找俺？”赵大宝站在门口，没底气地问。
王长贵一扭头，看见赵大宝，不由得皱起了眉：“找你问正经事，你抱个瓜来干啥？”
赵大宝挠挠头，顺势走进来，将那圆滚滚的西瓜放在了压力井台上，一脸讨好地说：“俺家新摘的瓜可甜了，给村长尝尝。”
王长贵不耐烦地一挥手：“别扯这些没用的！赵大宝啊，你是不是有事没上报？”
“啥……啥事？没啥呀……”
赵大宝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一张黝黑的脸透出了不自然的红晕。
王长贵一使劲，把空了的簸箕摔在地上，大声呵斥：“还瞒俺！俺问你，你媳妇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
赵大宝满脸通红，低下头哀求道：“长贵啊，俺知道，俺这是又超生了。可、可生二丫头的时候，马大仙儿给看了，说、说俺媳妇下一胎肯定是小子……”
“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咋还重男轻女呢？”王长贵瞪起眼，指着赵大宝数落起来，“咱们村大喇叭天天放，这‘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孩女孩都是宝，只生一个全家好’！你都没听进去？你这思想咋还这么落后呢？”
赵大宝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透出了原始的倔强：“俺、俺不管啥时代，俺就是想要儿子。生女儿，那将来都是给别人家的，儿子才是自己个的。俺们老赵家，还得传宗接代呢！”
王长贵皱着眉头，一跺脚：“行，俺也不在这跟你掰扯了。想生，那就交罚款！”
可一听到“罚款”两个子，赵大宝的声音都发颤了。
“不是，长贵啊，俺们家这情况，你还不知道吗？生二丫头的时候，都罚没了！裤子都快穿不上了，可真没钱罚了呀！”
王长贵则斩钉截铁地说：“交不上罚款，那就赶紧让你媳妇上卫生所把孩子打了！”
赵大宝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不行！不行啊，长贵，这胎肯定是儿子！肯定是儿子！俺求你了，给俺们老赵家留个后吧！你可别忘了，小时候那会儿，咱俩一起下河摸鱼，你腿抽筋了，可是俺把你救上来的呀！你娘都说，要把俺当你亲兄弟。长贵，这些事你都忘了吗？你、你不能当上村长就忘本啊！”
“一码归一码，你扯这些干啥……”
可没等王长贵把话说完，赵大宝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上了：“长贵啊……俺就想要个儿子……你别逼俺呀……俺给你跪下了……”
“你这是干啥？”王长贵一把薅起赵大宝，态度却丝毫没有改变，义正言辞地说，“这是国家政策，你哭出花来也没有用！行了，你也别搁这跟俺磨叽了！俺这就叫卫生所的人去你家，带你媳妇去把胎打了！趁着月份小，少遭点罪！”
说完，王长贵把井台上的西瓜抱起来塞给赵大宝，然后转身就往院门口走去。
“不行！谁也不能碰俺儿子！”
赵大宝却像疯了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然后将那西瓜狠狠摔在地上，追上王长贵就把他拦腰抱住了。
“赵大宝，你、你给我松手！”
王长贵挣脱开赵大宝的手，还要继续往外走。而此时的赵大宝已然红了眼，上去照着王长贵的脸就是一拳头。王长贵没想到他居然能动手打人，气得脸色铁青，随即也还了手。二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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