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橙坐在茶室靠窗边的位置，窗外的阳光透过依靠墙壁而蔓延的爬山虎落在她的身上，宛如星点般的光芒撒了她一身，整个人看上去愈发高不可攀。
周可欣看见熠熠发光的江橙橙，略显局促地将自己耳边的碎发往后挽了一下，那张精致的脸上尽是以往江橙橙未曾看过的温和之意。
“好久不见。”周可欣率先打了一声招呼，解释道，“刚才就想和你打声招呼，不过看你好像在和人聊天就没上来。”
江橙橙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也笑着回道，“好久不见。”
她还记得四年前的车祸是对方有帮过自己打电话，因此江橙橙并没有把四年前的那场意外怪到对方身上。
“坐吧。”江橙橙倒没有太多尴尬，招呼周可欣的样子就好像在招呼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没有被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所干扰。
周可欣扫视了她全身一圈，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尽管江橙橙没有说什么，但周可欣对四年前的那场意外还是格外耿耿于怀，尤其是在她重新支配自己的人生后，才明白自己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周可欣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勇敢一点，直接报警，或许一切就不会发生，就不会成为她多年不敢入梦的原因。
可她那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而且一个走进歧路的女生又会有多少人相信呢？
像是为了自我安慰一般，又好似是为了缓解尴尬，周可欣坐到江橙橙对面，双手交握，指尖微微摩挲着肌肤，纠结许久才问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
江橙橙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对方，才答道，“呆在A国了。”
她顿了顿，看见对方脸上的忐忑之色，继续补充道，“花了一年的时间做康复训练，然后就直接留在A国读书了。”
周可欣眼神有些飘渺，四处躲闪，不敢对上那双澄澈的杏儿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江橙橙也不在意对方这样，也只是礼貌反问道，“你呢？”
周可欣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才磕磕绊绊道，“我去考了茶艺师证，后来和我的丈夫一起开了这家茶室……”
江橙橙这才反应过来，抬起眼望向收银台的男人。
那个男人带着一副简单的黑框眼镜，面容温和儒雅，此时正笑着和茶室的熟客打招呼，举止之间尽显体贴。
而他身后两步之远的地方还放在一个婴儿椅，上面坐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在咿咿呀呀叫着。
江橙橙有些惊愕，挑了挑柳眉，难得八卦问道，“那是？”
周可欣看着不远处的一大一小，眉眼里尽显为人母人妻的温柔之意，“嗯，他们是我的丈夫和孩子。”
江橙橙望着面前和多年前嚣张虚荣的模样判若两人的周可欣，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感慨。
谁在当初能想到，周可欣会变成眼前这副温柔的样子？
但她随后意识到什么后，开口问道，“那周家那边……”
周可欣撑着下巴，视线依旧在那两人身上，但眼里却翻起了落寞之色，涩声道，“我早就没和周家那边联系了。我爸只想要个能继承家产的儿子，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联姻的棋子。”
她扭过头，佯装释然一笑，“不过我早就跑出来了，我可不想那样活下去。”
周可欣说到这里的时候，蓦然停顿。
她指尖顺着茶褐色的水杯轻轻滑动了几下，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想跟你这样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江橙橙被周可欣的这两句话砸得措手不及，略微疑惑地望向对方，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周可欣口中的认真之色止住了话头。
周可欣也开始讲起了当年江橙橙出意外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当年除了我以外，其他那几个人现在全进去了，估计还要个十几年才能出来。”
周可欣说着说着双目有些失神，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
当时他们找到江橙橙和沈长明的时候，警察也刚好赶到了，他们这群罪魁祸首也直接被拷走塞进警车里。
通过水痕斑驳的车窗，她看见了沈长明就那样静静坐在大雨里，病态地搂抱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女，谁来了也不肯松手，最后还是跟着来的医生给对方扎了一阵镇定剂，情况才好转一点。
从沈长明身边驶过的时候，周可欣看见那个向来孤傲淡漠的少年脸上布满水渍，漂亮的凤眼尽管已然阖上，但可见那发红的眼圈。
失去了江橙橙的沈长明，真的像一条落水狗一样可怜啊。
这是周可欣当时最深的感受。
彼时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望见对方这副模样，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哽咽起来。
后来，周可欣作为帮助江橙橙和给沈长明通风报信的人被江家放过了。
而警方也看见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并不打算对她起诉，只是进行了短暂的关押。
而实际上，她并没有被关押很久，因为沈长明出面保释了她。
沈长明和她面对面坐在房间里，少年的眼下尽是一片铁青，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过了。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江橙橙正在医院里急救，命悬一线的情况，沈长明肯定睡不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沈长明脸上挂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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