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素问下早朝乘着龙撵回养心殿。她双手紧握着一条丝帕，手心里的汗都将帕子浸湿了。她知道谢玄凌早已安排好。他在石子路上放了沾着青苔的鹅卵石……
抬着龙撵的八个太监格外小心翼翼。他们知道女帝已身怀六甲，若是出了闪失，他们一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当走过御花园前石子路时，一个太监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龙撵顿时失去了平衡。
素问惊叫一声，滚落在地。她只觉得肚子重重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接着便是一阵阵剧痛。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滚落。她咬着牙坚强地忍耐着。她知道云澈的孩子就要降生了……
早就藏在路旁的谢玄凌急忙冲上前去，将素问抱起来便往养心殿去。一众宫女太监也急忙跟在后面。
“陛下动了胎气，还不快去找太医！”谢玄凌大声吼着。
两个小太监赶紧往太医署去了。
谢玄凌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素问，颤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素问强撑着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白……白芷……那边……准备好了吗？”
“放心！”谢玄凌低声道，“全都准备好了。”
谢玄凌将素问抱回寝殿，轻轻放在龙榻上。
这时太医署的太医已悉数来到寝殿。
一个太医给素问把了脉后，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陛下动了胎气，怕是要临盆了啊！”
素问就等着他这句话，可仍挣扎着道：“可……可还有一月有余……胎儿才足月啊！”
那太医忙道：“回陛下，陛下刚刚从龙撵上摔下来动了胎气，此时若不生产，恐怕陛下与皇子都有危险。”
谢玄凌转过身对一个宫女道：“快去找产婆！”
腹部又一阵阵剧痛袭来，素问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她心中默念——云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而慕容云澈也计算了素问生产的时间。几日前便派人密切关注宫中的动静。
当墨染匆匆忙忙闯进书房时，云澈正莫名地心烦意乱。他似乎预感到今天要发生什么。
“云澈，云澈！”墨染惊慌失措，“不好了！不好了！”
云澈忙站起身，道：“是不是宫中出事了？”
墨染点头，道：“刚刚暗中去宫中打探的人回来报，陛下刚刚从龙撵上摔了下来，情况十分危急。后来就看见产婆进了养心殿，怕是要生了吧！”
“要生了？”云澈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在书房中来回度几步，忽然对墨染道：“不行，我得马上进宫！”
墨染瞪大眼睛，道：“现在进宫？可现在是大白天啊！这样很危险的！”
云澈伸出双手扶住墨染的肩膀，道：“再危险能有陛下此时危险吗？我们曾立下誓言，要生死相依。她如今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要陪在她身边。”
墨染自知拗不过云澈，便道：“也好，我跟你一块去！”
云澈摇摇头，道：“多一个人就更引人注意。我自己去便好！”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可刚走到门口便又折了回来。
他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样东西揣在怀里，接着便急匆匆走了。
云澈仍然来到皇宫的东南角，从那里进了倚梅园，倒是非常顺利。他又顺着密道来到了养心殿的龙榻之下。
可当云澈刚刚踏上台阶时，便听见上面传来素问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云澈握紧拳头，觉得心都要滴出血来了。
“筱汐，别怕……我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云澈扬起头，低声喃喃。
而上面几个产婆忙活了半天也没见孩子的头出来，都急得满头大汗。
素问此时已然体力不支。她强忍着剧痛，对那几个产婆喊道：“你们都出去！让白芷过来！”
产婆相互望了一眼，自知不能抗旨，便都退了出去。
白芷将寝殿的门关好，快步来到素问床前，颤颤道：“陛下，是要……要做那个手术吗？”
素问吃力地点点头，道：“孩子……再不拿出来就会窒息而死了。白……白芷，你别怕……就当我跟那些假人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好的……”
白芷此时已然浑身发抖。她自然知道素问是活生生的人，怎能和那些假人一样。
素问为了鼓励白芷，还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你想着……你的小外甥就要出生了……开不开心？“
白芷眼泪都掉出来了。可她知道此时不是软弱的时候。素问和孩子的生命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一定要做好，一定不能让素问和孩子出半点差池。
“好！”白芷用力点点头，“陛下，我们开始吧！”
素问忽然紧紧抓住白芷的手，用无比惨烈的声音道：“白芷，你记好了……若是只能保一个……一定要……要舍母保子……”
这句话真真切切落在了密道内的云澈耳中。云澈似被一道雷电击中一般，恐惧瞬间蔓延全身。
“不……不要……”云澈的眼睛都红了，“不要舍母保子……我不要孩子，我要你……”
这时上面又传来素问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是云澈的孩子，是……慕容……慕容氏的血脉……我……我就是拼死……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云澈一拳击在石壁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无助地哽咽道：“筱汐……管他什么慕容氏……我不要孩子……我要你好好活着……”
而此时白芷已经开始准备手术了。因古代没有麻药，素问怕影响胎儿不敢喝麻沸散，便让白芷将她四肢绑在床上。
白芷拿了块湿巾让素问咬在口中，又将器具做了消毒。她抬头看了看素问。
素问已然满脸是汗。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白芷开始。
白芷深吸一口气，便拿起了手术刀。
意料之中的疼痛如期而至。素问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仍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那声音比之前的惨叫声更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云澈颓然瘫坐在台阶上。素问一声声嘶吼传人他的耳中，如同利剑穿心一般。
“老天，别折磨筱汐了……让我替她疼吧……让我疼吧……”云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月白衣衫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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