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湿滑，许寒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道扑鼻而来。
“啊！”
许寒冰胃里一阵剧烈翻涌，刚吃进去的饭食，差点吐了出来。
硬是将往上冲的呕吐之意压住，许寒冰睁大眼睛，看向四周。
这间囚室，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长宽三十厘米左右，且有数根粗壮的铁栅栏。
从这么小的窗户里透进来的那一线微弱的月光，根本不足以把囚室照亮。
许久之后，许寒冰的眼睛才慢慢适应了黑暗。
他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垂头坐在地上，乱发遮面，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令人惊骇的是，他只有左臂和右腿，而右臂和左腿则是齐根断掉。
颈部、左手腕、右脚踝上，各有一条粗壮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石壁上的铁环。
许寒冰不由地一惊。
这个人究竟犯了什么大罪，竟然被如此关押！
许寒冰目测了一下铁链的长度，站在安全距离之外，瞪大一双眼睛观望着。
“嗨！”
见怪人始终没有动静，许寒冰便试探着喊了一声。
“咕噜！”
许寒冰听到了一个似是从腹部发出来的混浊之音，惊骇之下，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问道：“你是谁？”
怪人先是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来，乱发篷头，乱须遮脸，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不过许寒冰却能猜到，他已经很老了。
“你犯了什么大罪，被如此关押？”许寒冰接着问道。
怪人并未回答，原本浑浊的眼神，突然间射出两道精光，浑身杀气暴涨。
“哗啦！”
随着铁链晃动之音，许寒冰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身体不可控制地往前冲，喉咙瞬间被人捏住。
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之力将他的身体桎梏，使不出半点力气，甚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而他的眼前，则出现了一张苍老的脸，这张脸上，长满了厚厚地灰垢，有几处，赫然裂开了一条条小缝。
“你…”
许寒冰万分惊骇，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他想挣扎，却感觉自己就像被抽了筋的蛇。
“啪！”
声音未落，他已经被怪人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
“小子，你被关进这里，又是犯了什么大罪？”怪人的话虽然冰冷，但身上的那股子杀气却已经悉数消融。
许寒冰稍稍放下了心，从又湿又滑的地面爬起来，深吸了几口腥臭无比的空气，用了很长时间，才让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没犯罪，我是被人冤枉的，明日提审，洗清冤屈，我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许寒冰极力装出一副轻松姿态。
他深知此人不可得罪，也绝非自己所能对付，故而说话极为小心，生怕再次惹怒了他。
“呵呵，小子，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怪人问道。
“死牢。”
“何为死牢？”
许寒冰不语。
虽然不知道官衙审案的流程，但未经审询就直接投进死牢，而非像外面那些人一样关在普通牢房，许寒冰已经隐隐地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不寻常。
只是，他始终想不清楚，刘大锤为何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死牢啊！就是不死不出牢。”怪人不管不顾地说道，“经年来，这间囚室里面，一共进来过一百零二个人，都是活着进来，死着出去。也就是说，只有死人，才能出了死牢。”
“你被关在这里多少年了？”许寒冰不想再听下去，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让人感到绝望。
怪人摇摇头，“囚室无岁月，时间长了，就乱了，记不得了。现在的北梁国，谁是皇上？”
“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叫梁武帝，已经当了二十七年皇上了。”
“呵呵，这个老家伙还是挺能活的，这么算来，老夫被关进囚室，已经二十年了。”说到这里，怪人双目之中又见精光一闪，接着说道：“二十年！”
“你身有残疾，他们为何还要用铁链锁住你？而且一锁就是二十年。”许寒冰问道。
“自然是怕老夫跑了。”
许寒冰环视四周。
这间牢房，墙壁用巨石堆彻而成，牢顶则是在密集排列的铁管上面，盖上了石板，坚固无比，想从中逃脱，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有了方才一番经历，许寒冰丝毫都不怀疑，若是不用粗壮的铁链锁着，这个怪人，还真有逃脱的能力。
“既然害怕你逃跑，看来你断掉的右臂和左腿，也是被他们砍掉的。”许寒冰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表达出同情之意。
“你猜的很对。”
怪人说道，目光如炬，像是能够看透他的内心。
这让许寒冰又一次感到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退到距离怪人最远的一处墙角。
“你怕我？”
“怕。”
许寒冰老老实实地说道。
他深知，当前情况下，以最大程度地示弱和以最适当的方式表达对怪人的同情，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那一百零二个人，并都是老死病死疯死的，有很多人，是被老夫杀死的。”
许寒冰点点头，“我能猜到。”
“知道老夫为什么杀他们吗？”
“不知道。”
“你先说说吧！因为什么事情被关进来。”
“我与三个猎人受刘氏铁坊的坊主刘大锤雇佣，去龙鸣山纵深的天湖捉人鱼，路上遇到一只体形似虎口吐烈火的巨鼠，三人被吞，唯有我一人幸存逃脱，回来的路上遇到棕熊和蟒蛇搏斗，蟒蛇被杀，我趁机杀了棕熊，没想到刘大锤无端地冤枉于我，一口咬定是我想独吞这两只兽，杀害了三个猎人。”
许寒冰如实说道，只不过省略了中间一些不能为他人所知的重要环节。
“的确有这个可能。”
许寒冰苦笑，“可我说的句句属实，绝非谎言，而且三个猎人中有两个，还曾给过我帮助，我怎会杀害他们？”
“人都有贪欲之心，况且两只猛兽的价值很高，你杀死三个猎人独吞猎物，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自己，被怀疑有情可愿，但这事与老夫无关。老夫只在乎你有没有撒谎，这个很重要。”
听到这里，许寒冰猛然间惊醒，“我明白了，如果你认定我方才说的这番话，是在撒谎骗你，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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