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玄知如此利落地带上面具，又带着歉意这般坦诚地同他说话，倒是令苏扶有些没想到。
他在原地愣了愣后，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口，最终还是朝着李玄知长长作了个揖。
李玄知忙伸手想扶起他，可是苏扶还是坚持行完了全礼。
若说他原本看李玄知还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今心中倒还是生出了几分这个大妹婿倒是个值得一嫁之人的心思。
李玄知见着苏扶的脸色逐渐变得温和了，刚想在说些什么，这时月见忽然脸色极差地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她见到众人，草草行了一礼，便走到李玄知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李玄知的眸色瞬间就变了。
苏婳离得并不近，只零星听清了几个词，晋王妃，动气，难产，大出血……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前几日宴会前见到晋王妃的时候，她的那个肚子瞧着似乎的确也是快到生产的日子了，可若是因着动了气而难产大出血的话……
苏扶倒是基本都听清楚了，他自然也只此事事关重大，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拱手作揖，打算带着苏婳和苏蔷先行离开。
李玄知抬手亦回了一礼，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苏扶转身示意两个妹妹跟他一起离开的时候，苏婳跟着苏扶走出两步后，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李玄知，月见此时还在说着什么，李玄知的脸还隐在面具后头，看不清神色。
李玄知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猛地抬头看来，苏婳这才发现他的眸光较之刚刚更加黑沉，隐隐透出的那股杀气几乎没有遮掩。
苏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下意识微微一僵。
李玄知在看清是苏婳后，倏忽就收回了眼中的杀气，这时苏婳才觉得自己的身子又能动了起来。
随后，李玄知就看着苏婳在原地踯躅片刻，忽地提起裙子朝他跑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说着，苏婳便把那日在风雨楼与晋王妃之间的相处简单提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说道，“我与晋王妃之间也算是相见恨晚，所以如果我现在就这样回去等消息的话，我会坐立不安的。”
李玄知想了想，刚准备开口说话，苏婳的声音又继续响了起来。
“虽然对于生孩子这块我不是很懂，可是有些药理是相通的，明日沈柏舟就可以回来了吧？那在明日之前，我可以试着先稳住晋王妃的性命。”
“而且……”说着，苏婳顿了顿，“从那日与晋王妃的交谈中，我就能感觉得出来，晋王他们是真心爱护王爷的。”
苏婳的声音渐渐放低，也慢慢柔和了下去，“王爷已经过得这般苦了，我不希望王爷身边再少一个真心爱护您的人，也不希望您难过。”
“我希望王爷能过得开心一些，身边真心爱护您的人能多一些。”
李玄知完全没想到苏婳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有些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苏婳看着他不说话了，以为他默认了，转头同月见确认了一些情况后，又回身跑到苏扶和苏蔷身边同他们说了这件事。
这次，苏扶倒没有再阻止她，只是温声嘱咐了她一些事情后，便让她快些去晋王府，莫要再耽搁了。
别的事情，或许苏扶并不懂，可唯独妇人难产大出血他却是亲身经历过的。
那时候，在刚生下苏蔷没多久，苏二夫人便又怀了一个，八个月的时候又因为冬天路滑摔了一跤，突然就早产了。
只是这次却没有当初生他们兄妹二人那般顺利，苏扶站在院子里听着苏二夫人整整叫了三天三夜，嗓子叫到沙哑了，那孩子还没出来。
就在苏老夫人急得拄着拐满院子乱走的时候，里头的产婆忽然就大叫了一声，糟糕，夫人的血止不住了。
之后整整一夜，院子里的丫鬟都在往房中送清水，再端着血水出来，循环往复。
也是在那个时候，苏扶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我知道了，大哥。”苏婳的声音唤回了苏扶的神思，“那大哥回去后也记得同祖父祖母交待一句我的情况，不然他们怕是又要急坏了。”
苏扶点了点头。
苏婳瞧着苏扶应了下来，也不再多说什么，提着裙子赶回到李玄知身边，急急道，“那王爷我们快走吧！”
此时，李玄知也从刚刚的发呆中回了神，他虽然感觉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也一时理不清头绪，而且如今也没有时间让他理清。
当李玄知带着苏婳匆匆赶到晋王府时，晋王府的门房赶快就让他们进去了，下了马车，几乎没有停留，李玄知便带着苏婳匆匆往主院赶去。
路上零星遇到了几个丫鬟小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李玄知带着苏婳踏入主院时，当先便看到了正在院子中背着手来回焦灼踱步的晋王。
晋王听到院子口的响动，猛地抬头看了过来，眼中的光在看到是李玄知和苏婳后瞬间暗了下去。
不过转瞬，他又重新恢复了神态，他清了清嗓子，微微沙哑道，“我还以为是秦老太医来了呢，因为刚刚派人去请了他来。”
“二哥，二嫂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李玄知上前几步，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道，“而且，秦老太医不是已经告老还乡了吗？”
晋王的眸色更加黯淡，他微微顿了顿，才勉强开口道，“之前那个孩子在肚子中怎么都不愿出来，强行将他推出肚子后，佩宁便一直在出血。”
“刚刚请了娄太医过来，只不过勉强止住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又绷不住了……是以，才不得不另外派人去请秦老太医出山。”
晋王的话才刚落下，屋子里头的嬷嬷冲了出来，对着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大喊道，“快，快点，再去那些参片来！王妃快要顶不住了！”
这时，原本一直坐在院子台阶上沉默不语的李长风忽然起身想要往房中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房中的嬷嬷已经将他拦了下来，“世子，房中乃污秽之地，您万万不可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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